高诗慧闭眼假寐。
习惯了,反正只有弟弟配拥有父母。再忍忍,忍到成年就好了。
次日,学校里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高母见高诗慧又进医院了,医药费、住院费又是流水一般的开销,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想起给钱痛快的宫定宇,合计着来学校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看到宫定宇又恢复任职了,可算给了她抓住了机会大做文章。
于是,历史重演,三班门口又一次像集市一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女人怒目圆瞪,指着宫定宇的鼻子疯狂辱骂:“你这个丧良心的黑心老师,你怎么好意思还来教书育人的?这就是你们学校处理问题的方式?”
她叉着腰一一审视着校领导们:“阳奉阴违是吧?啊?明着开除暗地里又给聘用回来,欺负我们家没人好欺负是吧?”
她向前一步揪住了宫定宇胸前的衬衫,夸大其词:“我告诉你,医生说我女儿恢复情况很不好,有萎缩和残疾的风险,都是因为你!”
她放声高呼,恨不得让全校所有人都听到:“三班班主任宫定宇,私下里找学生索要礼金,导致学生车祸致残!谋财害命了!杀人凶手!你们还敢在这所学校教书吗?还敢在这上学?”
见她抹黑学校,校领导们听不下去了:“这位女土,肇事逃逸的人又不是我校师生,您不要祸水东引。说出口的话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高母状若疯狂:“你还敢威胁我?你牛什么啊?在学校当个小官你就牛上了?我告你们这个不负责任的黑心学校,我曝光你们!让你们关门!让你们混不下去!”
所有人都无语扶额。
如果说同样的表演第一次看是愤愤不平,看多了就是无奈了。
讲道理的人永远敌不过泼皮无赖。
众人正束手无策打算再次麻烦警方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一道羸弱又坚定的女声传来:“够了!”
正是高诗慧。
她双手拄着拐杖,因为不太习惯,所以动作非常缓慢。她其实现在还不能下床,应该卧床静养。
可是警察找到了她,告诉她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让她帮忙指认。还告诉她父母在学校里的一切所作所为,她终于知道了宫定宇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和打压,也终于知道了自已住院的费用出自哪里。
愧疚感不断涌上心头,她送走了警方,便等不及地想要向宫定宇和同学们致歉,没想到正巧撞上自家父母又来到学校刁难于人。
愧疚、自责、丢脸、愤怒……她没办法具体分辨自已在被哪一种情绪所左右了,她只知道,自已从小到大自始至终只是父母的工具。
没出嫁之前照顾弟弟,包揽家务;受伤了利用自已敲诈勒索;等自已长大了成年了再许一门亲事换点彩礼。这就是自已廉价的一生,毫无自我价值的一生。
高母听到自已女儿的声音,见着她脸色苍白,一步一停,艰难地往楼梯上跳的样子,指着她质问宫定宇:“你看到了吧?这下你亲眼看到了吧?一个女孩的一条腿就这么因为你而毁掉了!你真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洪泸泸和几个女生连忙钻出人群将高诗慧扶了上来。
她站定,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讽刺地问:“该有愧疚之心的难道不是你吗?”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高母看着从小到大逆来顺受的女儿第一次顶撞自已,还是在众人面前,她怒极反笑:“你还质问起我来了?!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供到大都是喂了狗了是吧?我养你这么大我还愧疚?我愧疚个p!谁害你瘸成这样你咬谁去啊!跟你亲妈厉害算哪门子本事?”
高诗慧也笑着,面如死灰:“我还真希望自已不是你生你养的。”
她语气相比于自已暴跳如雷的母亲,显得有些过于平静:“肇事逃逸的人警方已经抓到了,现在人就在看守所,等下一步流程呢。你想讹人,去讹他吧。你说你想私了,撤诉,和解,他会配合赔钱的。至于你勒索宫老师那些费用,请你退给他。”
高母一听又可以发一笔横财,眼前一亮,又听到高诗慧想让她把钱退还给宫定宇,顿时不干了:“退什么啊?要不是他想聚众收礼金你能遭这份罪?这是他应该赔的!你就算不为家里考虑,也该多为自已多考虑考虑!”
开玩笑,进了兜里的钱还想往出掏?门儿都没有!
高诗慧哂笑:“别装得像一副多么母女情深的样子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人尽皆知。更何况宫老师早就三令五申不收礼了。
你要是不把钱还给宫老师,我也就只好请求警方出面帮助我解决问题了,告你一个敲诈勒索。你就算是不为自已考虑,也该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多考虑考虑!”
高母怒极反笑,用力甩了一个大耳光在高诗慧脸上:“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哈?你还威胁上我了,你还状告亲妈!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宫定宇连忙挡在高诗慧身前,难得脸上挂了愤怒:“说话就说话,怎么可以动手打孩子?”
高诗慧被打到的左脸瞬间便高高肿起,清秀的脸上滑过一道泪痕:“我这辈子,最最恶心的事就是投胎成了你的女儿!”
高母大怒:“那你死去!你别活了!你重新投胎,你投个好胎!”
高诗慧笑着流泪,定定地望着高母,眼神逐渐决绝。她丢开拐杖,目光一凛,不顾腿上钻心的疼痛,朝着走廊的窗户跑去。
这可是四楼!虽然不一定会摔死,但窗户下面就是马路和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