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看看我啊?别再胡思乱想了,再多关注一些我吧!’
现在想来,恐怕这些幼稚的关心反而适得其反,让夏油杰更为紧张了吧。
眼前的这个家伙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仅是他,那一年的所有人都脱不了责任。
如果他们都会拥有美好的未来。
可惜没有如果。
夏油杰长发披散,有些黏连在汗湿了的背脊上,有些黏连在裸露在空气中的血肉中。
失血过多使得他的唇色愈发惨白,他衣衫大敞,无力地坐在了脏污的地面上,破损的袈裟层层堆栈,挤在了他和墙壁地面的缝隙处。
黑发男人的面颊上的因为过度疼痛渗出的冷汗夹杂着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面上,衣服上,在上面留下一滴滴弧形的湿痕。
他止不住的发颤,不是因为即将死亡的恐惧和害怕,相反,他面上的神情反倒是格外宁静,即使被灰尘和血污覆盖的面孔,也一样渡了一层佛性的光辉。
是因为生理疼痛引发的颤抖。
“还有什么遗言吗?”五条悟询问道。
夏油杰沉默片刻,他垂下眼,“十年前,我将小莓从仙台带走”
他说到了这里之后,停下话语顿了顿,因为太久没有呼喊过这个名字,此时此刻再说起的时候,夏油杰竟觉得这个名字陌生的可怕。
五条悟眼睛一亮,见夏油杰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迫不及待地催促,“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更加靠谱,所以你想要把小莓托付给我?”
和夏油杰不一样,五条悟在念起夏油莓的小名的时候格外顺口,像是这十年以来总是时时刻刻念叨着一样。
夏油杰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当年难以启齿于是隐晦不说的事实被时间掩盖的太好,在他心目中早就已经淡出了他的世界的夏油莓,他的妹妹,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依旧是鲜活的。
他以为的弑亲证道在五条悟的眼中只是一场过分漫长的别离,而这一份真相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加倍残忍。
“我将她杀死在了仙台废弃工厂的底下仓库里,我麾下的咒灵使得她的尸身不腐,可一旦我死了,咒灵的术式便不再生效。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
夏油杰的话再一次停住了,这一次是被迫停住的。五条悟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揪起,那双平静的苍蓝色眼眸此刻布满了愤恨与猩红。
“夏油杰!你看你干的是人事吗?!”五条悟声音难以自制地拔高,“她当时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又怎么了。”夏油杰此刻也心神颤动,但他还是维持了表面的镇定,“那一年我也才十六岁,总要有人作出牺牲。”
“狗屁的牺牲!”五条悟气笑了,他觉得好荒唐。
他珍惜的,爱怜的,求而不得的人,被眼前的家伙轻易夺去,又弃之如敝履。
凭什么?
就凭他们之间是兄妹吗?!
“你的理想和抱负,凭什么要别人为此作出牺牲!你难道不会觉得心里歉疚吗?!夏油杰——”
五条悟紧紧攥住夏油杰衣领的手渐渐的松开了,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再一次睁开,竟已蒙上了一层泪雾。
夏油杰惊疑不定地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低声道,“当年是你告诉我的啊,告诉我,不要杀,因为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