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己先一步绕过街角,进了邀仙楼,装模作样吩咐小二几句,熟练上了楼不见了踪影——
潘延正躺在摇椅上看最近新得到的一本食谱,见人这样急匆匆地冲进来,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小子今年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若是往日,赵肃一听这话必定先整整仪容,反思反思自己,但今日可来不及了,气息未定便开口道,“潘师傅,出大事了!”
“什么事?”
“大人,”赵肃压低了些声音,“大人他把姜家那母子俩都杀了!还是当着太子的面动的手,潘师傅,你说太子会不会追究大人的责任啊?”
他的确是急得冒汗,毕竟这事儿往小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圣上办事的人谁手底下绝对的干净?但皇家的人,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就挑着这件事来找大人的麻烦呢?
赵肃一口气将心中担忧说了个干净,等着潘延来给出出主意,可是等了良久,却见潘延只是问道,“大人如今人在哪儿?”
“在府里——”说起这个,赵肃更是发愁,“大人昨晚上就一夜未睡,今日直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潘师傅,你说大人心里到底有什么心事啊?最近没听说朝堂上有什么事啊?”
潘延被他吵得脑瓜子嗡嗡的,见状压压手,“得了,既然当时太子在场却将大人放了,那就说明这个事过去了,你也别管了,更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
他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赵肃见状,忙跟了过去,“潘师傅,您去哪儿?”
“不是说大人一直未吃东西么?我去做点儿点心,等会儿你回去带给大人——”
啊?
赵肃一听这话当即摇了摇头,“潘师傅,不用麻烦了,大人从不吃这些的!”
一个时辰后——
陆府,书房门外。
赵肃看着手中拎着的食盒,来来回回犹豫许久才小心敲了敲门,“大人,小的从邀仙楼带了些点心过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屋中人冷冽的眼神冻住了身形。
赵肃忍住缩走的冲动,将潘师傅告诉自己的法子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了多遍,最后一咬牙,想着反正来都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大人,邀仙楼的潘师傅说这点心味道不错,钟家的四姑娘就格外喜欢这一款,要不您先尝尝,说不定也对胃口?”
他这话说出口时着实感觉半点底气也没有,钟四姑娘难不成是什么点心评鉴高手不成?她喜欢的大人就会愿意尝尝?唉,可潘师傅只告诉了他这样说,也没说个缘由啊?
总不能是潘师傅张口胡来的吧?
赵肃眼神发虚,已经在想等会要是被大人骂了就回去找潘师傅“算账”去,可提心吊胆等了片刻,却没感受到冷意?
赵肃悄悄抬眼看时,却忽然听得一声,
“拿进来。”
稀里糊涂将点心送了进去,又稀里糊涂地走了出来,赵肃抬头看了看日头,没错啊,太阳东升西落,这也没反啊?
就这般愣愣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潘师傅说过若是大人让他把点心拿进去了,别忘记派个人到邀仙楼同他说一声,趁着手头无事,于是便干脆抱着满肚子疑问亲跑了一趟——
可惜他这日最终也没能得出个答案来,倒是待在邀仙楼的后厨看潘师傅做点心直做到了深夜时分。
一问为何要连夜做,就被潘师傅“高兴”“乐意”几个字给顶了回来。
赵肃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不经意瞧见窗外,倒是忽然发觉今日这月底的细细月牙倒是比月中的满月瞧着还要明亮些——
剑鸣山脚——
清酒入杯时微微晃动,杯中的月牙也跟着摇晃。
陆岑垂眸小心将酒杯放至碑前,自己另斟了一杯,但是却许久也未曾饮下。
当年他匆匆忙忙赶回京城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曾追问过她很多次,为何会选择姜成,竟直至现在才明白因果,原来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却被姜成欺骗,误认为阿意是姜成的孩子。
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陆岑抬眸时,模糊双眼前,倒是好似又看见了熟悉的笑颜——
“陆靖容,这剑鸣山的风光果真不一般,你带酒没有?咱们偷偷喝点儿再回城去?”
……
阿意一觉醒来,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倒是先嗅到了浓郁的点心香味。
她怔怔呆坐了一会儿,正要掀开床帐问问小绫怎么有这么多点心时,忽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当即连鞋子也未穿便奔了过去,
“大舅母!”
崔清若听着声响,忙转身来将人接着紧紧拥住,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直至看见阿意光着的脚时才回了神,“快快快,回床上坐着,小祖宗,你怎么连鞋子都不穿?”
阿意依旧紧紧黏着她不肯松手,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以为是做梦呢!”
崔清若听这话听得眼睛一酸,额头亲昵抵了抵怀中小姑娘的额头,哄着她道,“快,先回床上,大舅母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用被子将人团团拥住,崔清若摸了摸阿意的手心见是温温热热的才放了心。
阿意依偎在她身上,眼睛里还有些刚睡醒时的水雾,“大舅母,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呀?”
崔清若未回答这话,只如同小时哄睡时那般轻轻拍着阿意的胳膊,“阿意,大舅母问问你,你是喜欢京城还是喜欢顺江府?”
阿意虽疑惑她为何这样问,但是未曾思索便道,“顺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