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曜出现之时,院中大部分宾客都被申屠襄的势纳入其中。
钟离氏的长老——钟离鹤从人群中上前几步,她目光凝视着那只扑向琉玉的巨型傀将,厉声质问:
“钟无庸,你在做什么!”
这只巨型傀将,是钟离氏百年来所炼成的最为强大的傀将。
炼成此将的过程,至今仍是钟离氏的最高机密,这一次决定带着它外出实战,操控傀将的人选乃是优中选优,可没想到,南宫曜才刚一出手,钟无庸就乱了分寸。
——本该与南宫曜对抗的傀将,竟跑去护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此刻的钟无庸被压在巨大土坑中,哪怕在南宫曜攻过来的一瞬间,有数十名傀将替他挡下了最致命的炁流,也抵消不了那几乎将他五脏六腑碾碎的一式。
钟无庸呕出大口鲜血和血块,含混道:
“艹他大爷的,真是邪门了……”
他在钟离氏执掌傀将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傀将在制作之时,炼器师就会在头颅四肢埋下炁流印鉴。
傀将为阴,操控者为阳,阴刻阳刻一一对应,那些共用一枚阳刻的傀将或许会出错,但这只单独使用一枚特殊阳刻的巨型傀将,绝不该出错。
南宫曜的余光瞥向琉玉那方的巨型傀将。
若非那傀将对琉玉没有杀意,南宫曜在见到那傀将朝琉玉扑过去的一瞬就差点露馅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他捕捉到那只傀将身上所行之炁急剧膨胀,又迅速缩聚。
速度之快,炁流之凶猛,令南宫曜战场搏杀的本能意识到,在场众多敌人中,这只傀将是最需要警惕的那一个。
可这傀将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南宫曜从它身上收回视线,对底下众人道:
“今日来此,只为除我阴山氏叛徒,无关者,退让即可,阻拦者,一并除之,钟离氏诸位,是退,还是阻?”
金色炁流化作的千军万马奔驰于苍穹,战马嘶鸣与战鼓擂擂声似真还假。
方伏藏也是兵道出身,见此情形,心中除了叹服之外不做它想。
听说直到南宫镜嫁入阴山氏之后,十五岁的南宫曜才得以开炁海,就这样,都能有如此成就,若自幼精心栽培,还不知是何等光景。
比起叹服,钟离氏的人则是畏惧更多。
南宫镜将南宫曜从王畿调离,无异于放了一只猛虎出山。
钟离鹤上前:
“光禄勋大人许是弄错了吧,今日乃阴氏小姐与申屠氏公子大婚,阴氏虽为阴山氏家臣,但男婚女嫁,两情相悦,结两姓之好,又怎称得上背叛?莫非阴山氏连家臣之女的婚事,也要干预吗?”
巧言善辩,南宫曜可没功夫跟他们拖下去。
他朗声而笑,浓髯随笑意与杀意而动。
“你弱我强,便是插手干预,尔等又奈我何?”
钟离鹤面色一沉。
寒门莽夫,果真鲁莽无礼!
她高喝:“钟无庸!你还在等什么!”
从大坑里往外爬的钟无庸咬咬牙,将左臂上的衣袖扯开,露出满臂刺青印鉴,呼令:
“天甲三十一,护!”
钟离氏的傀将按照天干地支排序。
上等傀将以天开头,由甲等排至末尾癸等,同等级按照制造先后排序,按照阴山氏获得的情报,钟离氏天甲等级的傀将,应该只有三十只。
而这个却被称为天甲三十一。
器炼司的机巧法器早就一年不如一年,巅峰期尚且造不出这样的东西,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只巨型傀将?
未等南宫曜想明白,钟无庸臂上一枚最大的方形印鉴应声冲出汹涌炁流。
覆在琉玉上方的那只巨型傀将缓缓动了起来。
说是“动”或许有些不准确。
离它最近的琉玉分明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响,那些响动似乎是从它身体里的每一个关节传来,随着它不自然的扭动而碰撞出刺耳锐鸣,激得琉玉生出满身鸡皮疙瘩。
不像在回应呼令。
倒像是……在与钟无庸的呼令对抗。
一只没有生命的傀将,它怎么会对抗?它在对抗什么?
琉玉不知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但她趁此机会反身踹开了这只傀将,终于从它的覆压下脱身而出。
方伏藏立刻上前询问:
“小姐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琉玉掸了掸身上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