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躲好,别再来了!”宁屿发出严肃的警告。
利维坦不耐烦地甩甩尾巴,根本没听进去。
宁屿是真的很担心,他揪住利维坦的耳朵——可惜滑溜溜的没拽住,说:“最近鲨鱼特别多,我都会待在岛上,你打不过他们,千万别靠近这里!”
“我不怕它们。”那群脑子小到几乎没有的海洋生物。
这句话被宁屿解读为单方面嘴硬,他不知道利维坦为什么逞强,也许跟他们鱼类奇怪的自尊有关。但是现在小命要紧,宁屿立刻提起他的小铁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意思是让利维坦最近都别再来。
利维坦无语又烦躁,说到底也只能怪自己故意装可怜博同情,一旁路过的无辜食人鲨被莫名其妙抽了一尾巴,直接旋转了三周半,晕乎乎地一头扎进海底了。
那艘唯一的救生艇已经被打捞上岸,木质的船身缺了一个半圆,凹凸不平,一眼能辨认出上面那清晰的鲨鱼牙印。
自从出了鲨鱼咬人的事故,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敢再靠近海边。
储备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岛上的成熟野果也被摘得差不多了,岛上的三十二个人饥肠辘辘,没有食物,只能等死。
船长终于出来主持大局,提议大家今天要继续下海捕鱼了。
宁屿的胆子不算大,虽然从小生活在渔村里,毕竟鲨鱼袭击人的事件还是在少数,那天他亲眼看见莫提的身体被鲨鱼啃了一半,血淋淋的窟窿让宁屿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美丽的人鱼在海里穿梭着,暮色快要降临,为了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往不远处的小岛有去,越游越快,越游越近,马上就靠岸了。
漆黑的海底中,突然亮起两个光点,紧接着是四个六个八个……无数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紧盯着人鱼,海底被黑压压的一片笼罩着,人鱼猛然回头,竟是成百上千头鲨鱼把他团团围住。
清澈的海面冒出了一股血水,连空气都蔓延着浓稠的血腥味。
“利维坦!”
宁屿像是应激了一般,在梦中挣扎抽搐了两下,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脚踢翻了放在床下的铁桶。
咣当一声,在他旁边熟睡的人也被被惊扰了,翻了个身嘟囔着继续入睡。
宁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梦太过真实,感觉自己的手脚还是软的。他掀开帘子呼吸了一大口夹杂着潮湿海风的新鲜空气。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浅蓝的黎明笼罩着这片海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利维坦了。
那噩梦太过真实,宁屿心里的担忧越发浓重,索性也睡不着了,他汲着拖鞋,提上铁桶,还把他砍了根竹子自制的钓鱼竿带上了,想着到岸边去碰碰运气。
自从莫提被咬了以后,不知道是饱餐一顿的鲨鱼发出了信号呼朋唤友,还是血腥味扩散的吸引,一连五天,小岛都被鲨鱼群环绕着。
小鱼是不敢靠近了,只要他们稍微一走近,就能看到水底的黑影,以及若隐若现的鲨鱼背鳍半露出水面。
宁屿来到老地方,小心翼翼的踩过碎石礁,在稍高的岸边找到了一块稳固的石头,架起了他的鱼竿。
也许是时间还早,海水还是深蓝的,不知道是有水草还是小鱼游过,但凡看见有模糊的黑影,宁屿都要立刻屏息凝神,仔细分辨是不是利维坦来了。
宁屿现在不敢直接喊他的名字,担心利维坦的出现会引起鲨鱼的围攻,可是见不到他,宁屿又在疑神疑鬼他是不是遭遇了危险,还是已经离开了这片海域。
正发着呆,抛下去不久的鱼竿有了动静。鱼线被轻轻地往下扯了扯,宁屿以为是被水草勾住了,他忙扶住鱼竿,没想到鱼钩像是真的被咬住了,直直往海里拖。
宁屿立刻把鱼线往回收,上钩的那玩意儿力气出奇的大,宁屿根本拽不动,本能地拽住鱼竿不肯放手。
两方僵持了好一会儿,上钩的那头非常狡猾,突然急速拽着鱼钩往下沉。宁屿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还来不及脱手,被拽得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在差点摔进海里之前,肩膀被人按住了,宁屿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他扶着身下的石头,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回头一看,耳边的子弹呼啸而过。
“砰!砰!砰!”
三声枪响。
不知道船长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船长举起手枪当机立断,往海里那个黑影打了三发子弹。
猩红的血水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即便是在岸上也能闻到的浓重的腥味。
一只鲨鱼肚皮朝上,缓缓浮上了海面。头部的两个子弹口在往外喷血。
在海面下潜伏的鲨鱼立刻一哄而上,大张着血口,用尖牙利齿撕咬分食他们的同类。
“整整五天了,鲨鱼群还没有散去。”船长面露担忧,枯树皮一样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手枪。
刚刚的一番混乱动静,铁桶早就被宁屿打翻,在石滩上滚了几圈最后摔进了水里。血腥味还在扩散,吸引来的鱼群越来越多,那具尸体早就已经被分食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鱼没有钓到不说,还损失了鱼竿和铁桶。今天也注定是颗粒无收,宁屿起身想要往回走,没想到这群鲨鱼似乎还起了争斗,溅起了白花花的海浪,巨大的鲨鱼重重一拍,扬起的尾鳍正好扫到了宁屿的后腿。
完了。
这是宁屿掉进水里时唯一一个念头。
连栽倒的方向,都是在那最浓重的血水中央。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先是砸中了鲨鱼的背部,自己在鲨鱼背上滑进了水里,又被那被尖锐的背鳍刮中了手臂,应该是削掉了一大片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