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堂就连声喊冤,说是另有隐情,夏景烨倒有耐性,说愿意一听,结果罗家人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罗宏其实是受人收买的,因为罗家家贫,近来罗父病了,严长紘曾为罗父看过诊,说是需要长期调养,所需的药材几乎是无偿相助,然而这时却出现另一家药铺,说严长紘是舍不得花钱才用便宜药材为罗父调养,还说自己可以提供更好的药材,只要罗宏帮他做几件事。
罗宏本来是半信半疑的,对方愿意给他一株药材试试,他一试发现父亲真的病况好了不少,便信了那人,也恨起自己的东家美其名说是救济,但却是拿劣等药草来医治他父亲。
罗家人哭请刺史留情,都是严长紘害人在先,罗宏才会听信他人之言,做下错事。
听到这里,严长紘自然不满,他虽然从没要求所助之人对自己感激涕零,但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污叽。
“绝无此事,若真有这种药材,请拿出来,如果属实,我愿领罪绝无怨言。”
罗家人似乎是早有准备,把没用完的药材拿了出来,这一瞧,不用严长紘这名老大夫辨识,就连严婳熙都知道那是寻茯茋。
“胡闹!那是寻茯茋,用作药引的确可以令药效加成,但十分伤身,是一株毒草,通常用来助弥留的病人回光返照,或是制作毒散时用来加强效用,从来没人拿来治病。”
罗家人捧着药草的手颤了颤,虽然嘴里说着不信,但到底心里还是起了疑。
于是,刺史命人找来信誉不错的城中大夫数名,上堂作证,这一查,还真发现严婳熙所言不假。
罗宏当下就后悔了,抓着严长紘的手问说父亲服药服了这么久,是否伤了身体?可否救父亲一命?
几个大夫轮流为罗父诊治,发现他虽未伤及性命,但底子已经掏空,怕是剩下的日子都要与药罐子为伍了。
罗宏一听愤恨不已,终于把整件事和盘托出。
原来当初找上罗宏的人是柳文心,她收买他,让他在严婳熙的马鞍里藏针。那一次严婳熙全身而退,他还因此被柳文心数落了一番,也没拿到尾款。
过不久,柳文心又带着柳敬忠来找他,说是要在香汤中下毒。罗宏本是不敢,是柳敬忠说在场的大夫很多,喝了香汤的人顶多受点苦,不会有性命之危,他若做了,却可以报复严长紘,以消他心头之恨。罗宏被蛊惑,这才答应了柳敬忠。
药王祭事发时,罗宏本以为能害了严长紘,怎知道毅王针对的竟是熬香汤的人。因为怕自己下毒被发现,他这才胡诌了一个看到外人进入棚子的谎言。
刺史又命人提审柳氏父女,这两人当然是矢口否认。此时,夏景烨才让他的人把数人押上公堂,柳氏父女一看均变了神色。
“柳敬忠,你可认得这些人?”夏景烨早就摸清了来龙去脉,就等着在公堂上让众人供出,哪里能容柳氏父女狡辩。
被押进来的,有些是在药王祭现场鼓课的人,有些是田地在严家药田附近的庄稼汉。
药王祭那天,夏景烨命徐天磊把人抓起关押,问出幕后主使就是柳氏父女,他们只是小角色。柳氏父女并没有对他们说明太多,只说到时津凌城会传出谣言,他们只要配合谣言在药王祭上闹就好。
夏景烨觉得这手法很熟悉,想到了上回有人到药田作乱,让徐天磊去把在药田下毒、正在服劳役的那名犯人的底细查清楚,得知他的妻儿突然发了财搬了家,徐天磊还命人去那犯人的家乡找,得到的消息是他的妻子把儿子带回家乡就趁夜跑了,当然,是带着那笔横财跑的。
徐天磊去借调那名犯人,告诉他这件事,那名犯人便崩溃了,在徐天磊的利诱下,和盘托出了他鼓动左右邻居去寻药田晦气还有收了柳氏父女银子的事。
柳氏父女尽管变了神色,但仍不肯承认,反倒说毅王近来与严婳熙走得近,是为了她才安排这一切要陷害与严家是竞争对手的柳家。甚至还对刺史说,这一干人犯都承认犯行了,该好好刑求让他们说出事实才是。
刺史要那些鼓课的人提出被柳氏父女收买的证据,否则要动大刑,这才终于逼出了柳文心的贴身侍女。
原来带头鼓谍的是侍女的相好,收了柳氏父女的好处后便去召这些人来为他们办事。
侍女一五一十的招了,从严柳两家因为生意竞争而交恶,柳文心喜欢冯承绍但冯承绍却心仪严婳熙,导致她心怀嫉恨,到故意放出对严婳熙不利的谣言,还有柳敬忠因为药王祭主祭竞争输给严长紘,所以下毒陷害严家等事。
有了一连串的人证,柳氏父女终是百口莫辩。
刺史还了严家药铺清白,严婳熙之前谣言缠身,虽有毅王相助,但如今总算能澄清。
被收买的人因为招供从轻量刑,无罪的人则释放,至于柳氏父女,马鞍藏针及下毒都是害人之举,虽然没致人于死,但刺史判两人需付给严婳熙及药王祭上被下毒的受害者钜额赔偿金,并于七日内驱逐出津凌城。
严婳熙这时在路上遇见柳家人,是他们正要离开津凌城。
她虽然有心要帮忙他们,但想来他们应该不乐意她的帮助,看看还有时间,她就让车夫把马车赶出郊道,先在一旁暂歇。
不久后,后方传来了马蹄声,来人直接跑到了柳家的马车前。
严婳熙由车窗往外看,想来这就是柳家找来帮忙的人吧!
然而这辆马车下来的人,严婳熙也认识,是冯承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