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轻柔地抚上了头发,慢慢将他的头发拢在手心,绾在头顶,然后,感觉有簪子插入发间。
动作不熟悉,但却像是生怕碰疼了他一样,小心翼翼。
苏之惠眼看着本来怒火中烧的少年像是被温柔的风吹过,吹熄了满眼的怒火,像是猫儿被撸舒服了一样眯起了眼。
“已经很晚了,不要打扰四小姐休息了,回去吧。”
苏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苏之惠说道:“四姐姐,你这椅子太硬了,我去拿个软垫过来。”
苏之惠好笑,看他虽然一脸傲娇,但眼底却映着开心,竟是许久都未见过的温柔之色,她笑道:“软垫就不用了,万寿节过后,我想去福云寺住一段时间,你那软垫拿过来,怕也用不上了。”
苏岑脸色一变,但随即便也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舍地道:“好吧,你喜欢那地方,每年总是要去住住的,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个信儿。”
“好。”苏之惠轻轻点头,看着他瞬间失落下来的神色,伸手刚要去碰碰他的头,又一停,拍到了他的肩上:“你自己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家里。”
回到流岚院后,可能是因为苏之惠的事,苏岑没有什么心思再闹裴决,回屋子便躺到了榻上,就要拔下簪子还给他,却被裴决阻止了。
“一根簪子而已,你留着吧。”
他的头发已经重新梳好,又回到了那个端方持正的裴相,只是语气温和,是只有在苏岑面前时才会有的口吻。
苏岑嗯了一声,却没有了白天的精神,像是有心事。
“担心四小姐吗?”裴决问。
苏岑转过头来看他,难得在他面前没有那幅轻佻或懒散的样子:“你回去吧,我不闹你了。”
裴决觉得今天的苏岑有些异样,从刚才苏之惠那里出来之后便是这样。
可他不想说,裴决也没有勉强,起身道:“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事想和我说,你直接过来便可。”
现在可是晚上,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许可让苏岑眼中暗淡下去的光又亮了起来,抬起了脑袋:“那我等你睡着了去爬你的床。”
裴决又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好好睡。”
第二天,苏岑照旧去做最后的巡视,在回府的路上,收到了信儿,他们查了京都所有可以定制嫁衣的成衣店和绣阁,贺曼青果然在婉约阁订过嫁衣,如今嫁衣的绣样已经完了成六成,她去看绣样的时候花姐已经和她联系上了,她答应的也是爽快,没有丝毫犹豫。
苏岑笑了一下,马头一转:“好久没找孙千喝酒了,走,去孙府。”
各大藩王平日里并不在京都但都在京都置了宅院,特别是孙千,之前没有承袭王位的时候就常在京都,如今已是亲王了,也三不无时来京都住,各大藩王里,就他的宅子多点人气。
自从他和裴决和好后,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裴决,孙千找了他几次都没约到人,一听说他来了,还是有些气的:“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挂裴相裤腰带上了呢。”
苏岑笑嘻嘻地伸手就揽住他的肩膀:“这不是来了吗?怎么连裴决的醋都吃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孙千好气又好笑地拿肩膀撞了一下他:“得了吧你,就你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裴决那块臭石头给拿下的,我也是费解。”
“第一,他不是臭石头。”苏岑睨了他一眼,出声纠正。
孙千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第二,小爷我丰神俊朗,不用拿,他也能拜倒在我的面前。”苏岑得意地抬起了下巴,要是有尾巴,感觉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孙千更不想理他了。
苏岑笑嘻嘻地推着他往内院去,孙千一边嫌弃,一边让人把窖藏的好酒拿出来。
“你让我……”孙千瞪着眼,酒杯里的酒都要撒出来了:“去干什么?爱慕贺曼青?”
苏岑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干净,品着觉得是好酒,边给自己倒酒边说:“又不是让你来真的,放心,贺曼青那边也知道,就是让你俩做场戏,让惠王觉得除了清远候,他有更好的选择,帮她拖延一下时间,等她帮我们拿到惠王和清远候交易的内幕就够了,削藩之后我们保她和她娘安全远走。”
孙千瞪着他:“你说得简单,你怎么不自己去。”
苏岑翻了个白眼:“我?我去惠王会信么?你傻啊。”
“那你让裴决去。”
“滚!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孙千委屈了:“好事想不到我,这种差事就轮到我了,我就知道,你现在有了裴决还有时间过来找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安好心!”
苏岑想想,也觉得最近是有点冷落他了,立刻改了态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啊,我可是听说,贺曼青在惠州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也不委屈你,再说了,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没扭捏娇情,你个大男人不爽快点儿?”
孙千话里头虽然委屈,但心里头也明镜似的,正事上肯定也不耽误,喝了口酒:“那我这拖延时间到什么时候?人家姑娘也十八了,总不能到时候真耽搁人家。”
苏岑笑了:“你倒是想,人家姑娘还不一定肯跟你,再说了,惠王一家,咱们肯定碰不得的,这事儿一来就是拖个时间,二来也是救人家姑娘脱离苦海,也算是功德一件。”
孙千想了想,也没多犹豫,但还是有点儿顾虑:“我怕我演得不像,我毕竟没成亲,也没心仪的人,你说的明日酒宴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什么的,到底怎么才像?惠王也不是个傻的,被他看出来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