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婧恍然回神,本能地点头,跟着林亦扬走了进去。
走到客厅坐下,手放到大腿上,周依婧才发现自己穿着家居睡裤和拖鞋就跑了出来,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再回房间睡个回笼觉的,因此头发也没梳,现在肯定很乱很炸,她不自在地用手梳了下头发,简单拢了拢。
林亦扬去后面厨房给她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看到她坐得端正,不由得问:“发生什么了?”
周依婧现在脑子还很混沌,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跑到了林亦扬家,又进来坐到了沙发上,各种情绪百感交杂,大脑直接罢工宕了机,胡言乱语地说着最初的想法。
“没睡好,想再睡一觉。”
狂风暴雨中的小屋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屋子里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劲儿。
周依婧心里烦躁脑海混沌,话音落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点什么,愣在那儿尴尬地想夺门而去。
林亦扬放下白瓷碗,上面撒着几颗橘红的枸杞,被周依婧这话一噎,无奈地笑了下,扯了句玩笑打散了气氛:“怎么?你那儿还没我这儿好睡?”
“尝尝银耳莲子。”
周依婧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道回应的是哪句话,拿过白瓷碗,一勺一勺舀着喝。
林老爷子出来的恰到好处,将空气中最后一点温度都吹散了,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依婧,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惊喜。
“依婧你来啦,今天是台风天,天气预报说晚上台风就要登陆,你出来要注意安全的嗷。”林老爷子的叮嘱落到周依婧心里,是止不住的熨帖,同样是长辈,周成只会诋毁她的朋友,满脑子只有工作。
“嗯,想来找林亦扬讨论一幅画。”周依婧扯了个谎。
林亦扬站在一旁,闻言眉梢一挑,没说话。
“好,那你们到时候上楼去讨论,我得在下面编点东西,看着电视编,吵着你们。”
“没有,不吵。”周依婧在林老爷子面前向来很乖,“那是不是我们讨论完,就能看到爷爷编好的的啦?”
“诶,今天编竹椅,没那么快。”林爷爷摆摆手,“你们快去吧,早点讨论完,早点回,台风天注意安全,到时候让林亦扬送你。”
周依婧低头时掩去了眼里的迷茫,端起瓷碗时笑了下,甜甜地说:“爷爷,银耳羹超好吃。”
林老爷子大手一挥:“你们尽管忙,厨房里还有呢,管够!想吃就让林亦扬下来给你盛。”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看向林亦扬,“我说我在厨房就听到你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的声音呢,原来是依婧来了。”
林亦扬的台子就这么水灵灵被拆了,周依婧意外地看向林亦扬,对方面色不改,耳朵却不受控制红起来。
“我是丢垃圾。”林亦扬无力地反驳了一句,转身上楼时无奈地叹了一声,“老爷子这心偏得没边了。”
银耳羹的甜味可算泛开来,将心里那点苦涩冲淡了点,周依婧跟着林亦扬上了楼。
老旧的楼梯走起来还是嘎吱嘎吱响,摇摇欲坠的样子,周依婧却已经习惯,走得稳稳当当。
林亦扬的房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周依婧进去后就坐在靠近电脑桌的床边,慢慢喝着银耳羹,林亦扬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笔重新开始画画。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屋子里只有铅笔的沙沙声,和白勺碰瓷碗的叮当。
早上起床就和周成吵了一架,现在一碗热乎乎甜滋滋的银耳羹下肚,周依婧那点烦躁也平息了些,她将碗放到林亦扬书桌上时,偏头无意扫了眼窗户,正好看到楼下门口,结合刚刚林爷爷的话,她心下了然。
这些时间相处下来,她一直觉得林亦扬是个很心细的人,没有这个年纪惹人嫌的男生的大大咧咧粗神经,上次突然去北京的机票,凌晨被她敲门声吵醒也没有多问,站在墓园门口的分寸,还有鱼缸里总被她忘记的那几条鱼,那些天也一直被林亦扬好好养着,到现在一条都没死。
他身上总带着戾气,也不能完全说是戾气,日常就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温度,有时候说几句就会不耐烦,和人遇上冲突也不是见人就打,更多时候是冷脸怼几句,对方对上他那张不耐烦的脸,自然而然就哑了炮。
周依婧发呆的时候总琢磨,明明林亦扬心思细腻,面上却那么冷淡锋利。后面某天半梦半醒中,她恍然想到,细腻是因为生活,家里有林爷爷,在外很多时候也得看人脸色,冷厉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好任人拿捏,忘了听谁说过,讨生活嘛,总是苦的。
周依婧没吃过这种苦,所以看着只比她大三岁的少年那么早就背负起生活的重任,被生活的尖刀刺成今天这幅模样,心里挺不是滋味。周成却对此报以最坏的看法,羞愧和气恼消了些,却还是没完全下去。
林亦扬画画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周依婧的视线像光一样灼着他,想装作不知道都难,那根铅笔都已经被握出汗,他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两下,放下笔,偏头看向周依婧。
“你不是没睡好?再睡会儿吧。”说着,他避开周依婧的视线,把当初她盖的被子和枕头从衣柜里拿出来,“睡吧,都洗过太阳也晒过。”
周依婧本来在盯着林亦扬发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让林亦扬如坐针毡,此时被他的声音拉回神,眨巴眨巴眼睛,木木然地点头,一早上的情绪消耗地她身心俱疲,钻到被窝里,靠着枕头,继续发呆。知道林亦扬在画画,到底也不能打扰他,况且她也没太多精力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