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问题在脑海里反复滚动,思绪一会儿想这个问题一会儿又想另一个,总是乱的要命,想到后天的漫展,那颗心在停寂八年后,又有力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连耳膜仿佛都发生轰鸣。
徐老板看周依婧在发呆,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四十多分钟,直到后座右侧车门被打开。
“徐哥,让你久等了。”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衣料摩擦过座椅坐下的窸窣声。
这道声音横跨过八年光阴,直直穿透周依婧的耳膜,宛如利剑,指向心脏。
周依婧浑身血液都凝固,披散着的长发遮挡住右侧视线,心跳如雷,她握着咖啡的手都在抖。分不清安静了多久,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或许只过了短短一分钟,周依婧转过头,颤抖的睫毛将光线都切割震颤,她努力收敛住一切情绪,看向右侧的人。
林亦扬也正在往这边看。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徐老板踩下油门,流入车道,窗两边的光影浮动,如同时光隧道,将两道迷蒙的目光拖拽过漫长的八年光阴。
朋友
车内寂静,只剩下飞驰而过的风。
周依婧刚刚还在想等漫展那天见到林亦扬,应该用什么样的口吻开口,又应该说些什么,把想要问的问题在心里列成一长条,但她才标好数字序号,一切都还没准备,甚至浑身都是风尘仆仆的疲惫,就猝不及防的和林亦扬来了个面对面。
原来,上天奖赏的礼物,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
她看着林亦扬,八年光阴如剑,将他的眉眼雕琢得更加浓墨,风霜料到已经压不倒现在的他,可从林亦扬的眼眸里,能看出风雪的痕迹,一笔一笔,让那双眼睛看着如此疲惫,带着淡淡的阴郁。
“你们是不是八年没见了?”徐老板先打破了此刻的死寂,透过后视镜看诡异地沉默着的两人。
“是吗?”周依婧收回视线,语气故作轻松,“谁啊?”
“林亦扬啊。”
周依婧蹙眉装作思考:“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不记得了。”
“呵。”旁边传来一声低笑,周依婧心失跳一拍,懊恼刚刚嘴比脑快,现在只能继续嘴硬装不认识下去。
“那现在认识一下吧。”林亦扬目光直直看向周依婧,“我叫林亦扬。”
周依婧没想到林亦扬这么顺其自然得寸进尺,噎了一下,面上淡定地说:“哦,我不想和你认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板笑出声,调侃林亦扬,“看来你这魅力不敌当年啊,当年可是周依婧主动找我问你名字的。”
“你有记起来吗?依婧。”
“没有。”周依婧选择嘴硬到底,“那时候还小,年少无知很正常。”
林亦扬没再说话。
到了酒店,周依婧拿着房卡到门口才发现和林亦扬是对门,抿着唇一言不发进去,嘭——地关上了门。
林亦扬看着面前重重关上的门,二十秒后垂下眼眸,转身打开自己的门走了进去。
他知道周依婧没忘记,也知道周依婧一定会生气,所以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还和八年前一样可爱,但他十分无措,他本以为周依婧还在国外,本想等这次漫展结束主动去国外找她,本想准备得再周全点再去找她,命运却让他们猝不及防撞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重逢他来主动。
四十分钟后,周依婧收拾完整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林亦扬,两人眼底同时划过一抹惊讶。
“我们一起下去吧。”林亦扬看了眼手机,“徐哥和嫂子已经在了,他怕你找不到,让我和你一块儿去。”
周依婧的方向感并没有随着年龄增加而变好,闻言关上门,跟着林亦扬走出去。
不过现在的林亦扬竟然这么好说话,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林亦扬推开门,让周依婧先进。
徐老板看着两人一起进来,嘴角噙着一抹笑,在视线落到周依婧身上时顿住了。
这跟他在机场接到的还是一个人吗?
诚然,那张脸还是一样的出彩漂亮,但这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发型,这耳环项链,这明艳长裙,这一身都和机场出来的判若两人。
徐老板用手怼了怼老婆,问:“老婆,我想到咱们当初搞暧昧的时候,每次约会你都是全副武装。”
说起这个,一旁正在烫碗筷的女人轻哼一声,抬眸飞快地瞥了眼走来的周依婧和林亦扬,对徐老板说:“为了把你收入囊中咯。”
“那你现在怎么不继续全副武装了?”徐老板凑过去问。
“当然是因为已经收入囊中了啊。”对方像是知道徐老板下一句要放什么屁,笑眯眯地拍了拍徐老板的脸,“老公,你要敢跳出我的囊,你小心我把你撕了哦。”
“你你你。”徐老板痛心疾首,“果然时间一久,你就没那么爱我了。负心汉!”
“好了,别演了。”
周依婧和林亦扬已经走到桌前,徐老板招呼两人落座,老板娘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连打量,大约看出了点苗头,没多说,给他们都倒了杯茶。
菜已经一道道上来,周依婧饿得正准备去夹一块肉,还没伸手,一只白瓷碗就放到了手边,里面是清澈的汤,飘着两颗枸杞。
“先喝点汤,免得胃不舒服。”林亦扬在一旁淡淡地说,手上刚放下盛汤的汤勺。
“哟,媳妇儿,你想喝汤不?我给你盛一碗吧。”徐老板欠欠地问了一句,结果只得到了一句冷漠的“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