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二年,盛州盛郡王梁克病逝。
泰王东方承向皇帝主动请缨,言明自己想到盛州治国。皇帝准允,即日封东方承为盛王,改盛州为盛国,此后盛国兵马及一切城池由盛王东方承治理,与齐国一样,无事可以不回京,一切事务皆按分封国的制度配比。
东方稚闻旨,不由得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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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和二年夏,东方承离开齐国前。
“今天可是你与皇兄我最后一次同朝听政了哦,怎么回事,方才早朝上一直黑头黑脸的,大臣们都不敢跟你说话……”东方承笑着调侃她,见东方稚闷闷不乐,便明白她必定是为了调任一事。
对于这件事,东方承自己也挣扎了很久。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想离开齐国,离开东方稚的。只是近来盛国不太平,梁家人总是暗地里使坏,给兄长东方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一个是妹妹,一个是长兄,东方承谁也不想撇下。这些年,他教给东方稚很多,她自己也成长了不少,或者真如常五味所说,大可放手,让东方稚自己去尝试。长兄为帝不易,此刻是东方顺更需要他。
“你奔波劳碌多年,都不为自己多加打算。”东方稚看穿了他的心思,叹息道:“子霁不是想阻拦你离开,也不是因为依赖。子霁只是觉得,皇兄这些年里为我们考虑得足够多,应该多为自己打点的……”
东方承赏了她脑门一个爆栗,得意洋洋地说道:“说什么呢小丫头!你皇兄我肯定有为自己打算啦,我偷偷跟你说,绮生愿意嫁我了……”
“啊……啊??????”东方稚大惊。
并且是一种从喜悦到痛苦的变化。
东方承皱眉,“喂,你这个‘啊??’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
“实话实说,一开始子霁得知皇兄和绮生之事时,真的是抱着满心的祝福和期盼,希望你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东方稚翻了个白眼,痛心疾首道:“……又觉得皇兄真的很像田地里的一头野猪,如今,拱了一颗好白菜……”
仔细想想,都不知道是谁高攀谁。
就东方承这样的,竟然也能娶绮生姑娘那样的如花美眷!
东方稚在心底大叫。
故岁辞
建和七年,皇子东方昱年满十二,立储,为永太子;同年,魏王东方循年满十二,按照当年先王旨意,东方循将在今年赴任魏国,登魏王位亲政。
昔日只长到腰间,追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孩子,今日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个头要赶上东方稚了。接到旨意时,东方稚站在东方循跟前是看了又看,满眼的怜爱与不舍。
要是说把东方循当成了儿子,倒不至于。
只是这跟在身边教导多年的幼弟,如今要独当一面成为一国之主了,东方稚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说不舍得,那也的确是真的。
“皇姐,”那翩翩少年见她这般表情不由得笑了,说道:“循儿只是去魏国而已,又不远,可比盛皇兄近多啦!日后循儿若是想你了,便能快马回齐国来看你和姐姐!”
这里的姐姐,自然是指苏许。
东方稚蹙眉,伸手纠正他:你那是回魏国,不是去魏国,你那是来齐国,不是回齐国。
“哎呀,循儿就是在齐国长大的,怎么分得那么清楚啊……”
小少年扁嘴,对于他皇姐总是爱纠正的毛病感到不满。
“循弟,你是魏王,怎么心底里都不把魏国当家的?皇姐教了你很多次,魏国百姓是你的子民,魏国河山就是你家,你日后一定要——”
“一定要好好治理魏国,凡有不懂,一定要多听臣子建议,不能逃避臣子谏言,不能轻信佞臣之言,要明是非……好啦皇姐,你说的那些循儿都会背啦,一定会记得的。”
众人皆笑。
魏夫人忍俊不禁地看向身边的老王爷东方宪,打趣道:“如今循儿可是真的长大了啊,竟然都敢反驳他皇姐了……兄长我跟你说,循儿平日里看到稚儿就又敬又怕,怎么敢这般驳嘴?看来真的是要回国了,翅膀硬了哟。”
东方宪乐呵呵地笑,不发表意见。
东方稚将手怀抱胸前,没好气地看了两位长辈一眼,复又看向自己眼前的鬼灵精。她还是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年纪见长,说话都变得啰嗦。“信成和风生是你的左膀右臂,朝埕和往宁也是人才,都是由雚疏训练出来的,切记信任。”
“信得不得了,循儿有时候还会叫他们洗贴身衣物。”
“你!”
“说笑的,说笑的……”
四名跟在东方循身边的小侍卫见东方稚提及自己,忙出言替东方循解围:“齐王爷放心,主子一直待属下如兄弟姐妹,未曾苛刻,也未曾怀疑的。”
“你们几个跟在他身边,切记将他保护好了。”东方稚又叮嘱。
“是。”
众人又是一笑。
原本说要在早上出发魏国都城的,如今光听他两姐弟闲聊,日头都快爬到头顶了。苏许忙上前来拉扯着东方稚的衣服,提醒她时候不早了,不然到时候他们晚了时间抵达驿站,夜里不好赶路的。
东方稚这才慢悠悠地退了半个身位来,恭送魏夫人登马车。
东方循笑嘻嘻地看着他皇姐拜别魏夫人,又看她到车队领头再吩咐了一遍细节,最后才回到了他的面前。
多年教育之恩,姐弟之情,在他东方循的心头同样是难以割舍的。他知道皇姐平日总是担心别人,但凡见了一个亲近的人难过,她必然也会难过二分,故今日总是作怪,希望皇姐能将离别看淡,不要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