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去后,屋子门关上。
灯还未熄,团子不放心,怕爹爹诳自己,一会儿又让人把她抱走了,催促道:“爹爹,熄灯睡觉觉!”
苏梦枕弹指,灯便灭了。
黑暗中,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崇拜道:“哇!爹爹好厉害!”
“嗯,以后你也这样厉害。阿宝想不想学武功?”
“想!”
“好,爹爹教你红袖刀。”
“好哇好哇!我是天下第一!”
苏梦枕嘴角上扬,未曾落下过。怀中的孩子很眷念他,似乎也没什么安全感,一直往他怀中钻,偏偏她暖热得像个小火炉。
而他因受身体困扰,一年四季身体没什么温度,现在抱着一个小火炉,舒服得几乎想喟叹出声,困意阵阵蔓延上来,不一会儿随着怀中孩子呼呼大睡的声音中,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至天明。
苏梦枕醒来时,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他精神饱满,身体难得感觉轻快两分,喉咙里也不似往常刚醒来就感觉被什么堵住一样,胸口也没那么闷了,呼吸畅快。
昨夜他甚至没有被身体唤醒,没有半夜起来咳嗽吐血,也没有喘不上气,他睡了多年以来,最好的一觉!
原来睡一次好觉的感觉这样好。
心绪转到此间,忽而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怀中果然躺着一团,还在呼呼大睡,小嘴巴红润微张,小脸也饱满红润,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心口软成一团。
这孩子竟然还有安眠的作用,这会儿看着她香甜没有防备的睡相,苏梦枕头一次有了赖床的心思,他没有起来,也闭上了眼睛继续躺着。
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直到被怀中的团子吵醒,外边的仆人和下属见楼主难得睡得那么好,没有敢来吵醒他。
团子却摇醒了爹爹,捧着自己的小肚子,“爹爹,我饿了!!”
苏梦枕苍白的脸上因为饱睡而有了一丝健康的血气,他起来亲手替团子穿好了衣裳,仆人送来温水,他便教她如何刷牙,如何洗脸,还叮嘱道:“每日起床和睡前都要这么做一遍。”
团子扒开自己的嘴巴,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嫩牙,“我有哦!我每天都刷牙!”她混在乞丐堆里的时候,其他乞丐都不刷牙的所以一张口嘴巴就很臭,牙齿也很难看,团子很聪明,去找路上的大人打听了,才知道人是要刷牙漱口的,她就捡了柳枝,每日用泥巴揉搓牙齿来给自己刷牙。
苏梦枕夸她乖,“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听她说以前是用泥巴刷牙的,苏梦枕目光暗了一瞬,他几乎无法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有多坚强才能一个人在外面活下去,他是自小就深受暗伤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可他锦衣玉食长大,他爹他师父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他不曾受到过这方面的困扰,可这个孩子一无所有的长大,无依无靠,她比他坚强多了。
苏梦枕摸摸她的小脑袋,“以后爹爹给你最好的。”
团子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她刷完牙洗完脸,转身高兴地抱住爹爹的大腿,“爹爹才是最好的!”
楼主有喜
杨怀看见楼主房门敞开,屋子里传来早饭的香气,楼主哄崽吃饭的声音,和小楼主叽叽喳喳说话咕咕唧唧吃饭的声音,他咧嘴一笑,竟替楼主感觉到幸福无比。
往常主楼若是不来人的话,单就楼主一人,总是显得冷清寂静的,他又身子羸弱,常年养病,旁人也不太敢打搅他,可仔细想想,无人敢打搅反而是一种孤单。
现在楼主有了小楼主,只一天时间,就感觉整个主楼的氛围都大为不一样,楼主的笑声也多了,而且他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来,今日楼主状态不错,声音里更有几分中气,看样子昨晚休息得不错,加上有了小楼主在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就强健两分。
杨怀已经吃过饭了,不预备进去打搅,站在门口听了会儿,父女俩这顿早饭大约用了半个多时辰,若是楼主自己,恐怕没吃上两口就吃不下了,但有孩子在,愣是拖了这么长时间,仆从收拾碗筷出来的时候,他略微看了一眼,也几乎不留什么剩饭,不知是全进了团子肚里,还是楼主也吃了不少。
苏梦枕身子不便,吃过饭后就喊了杨怀,他的耳力自然早知杨怀一早就来报道,候着很久了。
他笑着道:“抱阿宝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哪里好玩的,不拘什么,只管带她去,若是出了楼就多喊两个人跟着。”
杨怀说是,看向小楼主。
只见小楼主拉住楼主的袖子不撒手,小奶音软软地说:“爹爹也去好不好?”
苏梦枕摇摇头,又摸摸她的小脑袋,哄道:“爹爹去不了,你看爹爹的腿现在中了毒,只能坐着躺着,没法起来走动,阿宝乖乖的,跟这个小叔叔一道出去好不好?”
团子看向爹爹的腿,昨日她来时爹爹坐在椅子上,后来她醒了爹躺在床上,她也就跟着爬上床,都没发现爹爹的腿行动不便,团子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小脑袋。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伸出手,在他腿上轻轻地、轻轻地摸了下,然后又摸了几下,心疼道:“爹爹,疼不疼?阿宝给你呼呼。”
苏梦枕的心软成了面团汤圆,他看着面前小小的孩子,捧起她的小手,“本来是有些疼,但阿宝摸一摸忽然就不痛了。”
这双腿中了毒伤,为了将毒素压制在双腿上,不让毒素扩散到心脏,他一方面要忍受毒伤发作的痛苦,一方面要时刻用尽心神来压制,又饱受沉疴旧疾的困扰,若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光是这份痛苦一般人可能就忍受不住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