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西还等在下面,少年身姿挺拔,站在灯下被微弱的光芒光簇拥着,正仰着头往窗户里看。
仿佛料到了她会出现一样,他先是一本正经地用手比了个十七,可能是害怕林度没看懂,还傻不拉叽比了好几遍,然后右手握成拳,缓缓从身侧往上举——
十七林度是看懂了,但这个拳头是什么东西?
痛击你的十七岁的意思?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看陆暮西把握成拳的手伸过头顶,朝着窗户的方向,停顿几秒,然后“砰”地一下张开五指。
原来是个人形烟花。
人形烟花很敬业,“砰砰”炸了好几下才作罢。
林度倚着窗户,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陆暮西功成身退抬脚离去,背影修长又潇洒,书包带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像个事了拂衣去的少年侠士。
等彻底看不见人影了,林度才站到镜子跟前,仔细观察自己的脸。
就是热了点儿,也没红啊……
————
第二天,林度又去舅舅家吃了顿饭。
她从小就有个毛病,只要想定了一件事儿,就要不顾后果倾尽全力地去做,比如,喜欢一首歌,爱吃一道菜,就要一直听,天天吃,直到厌烦的那一天。
这毛病不知道是好是坏,但目前最明显的后果就是——面前这一大桌子菜,只要她曾经某段时间在外婆面前提过一嘴说过好吃的,这张桌上通通都有,就连七八岁时最爱吃的可比克薯片都摆了好几袋。
林度嗔目结舌地放下书包:“外婆,你这是做了多少菜啊。”
舅舅端着最后一道凉菜从厨房走出来:“你外婆从上周起就天天念叨你要过生日了,冰箱塞得比过年还满。”
外婆手抹着围裙,腼腆地笑了笑:“好好不是老打电话给我说学校的饭难吃吗,今天什么都有,你多吃点。”
其实学校饭味道也还行,但林度总给外婆打电话,也只能聊聊吃喝拉撒什么的逗她开心了。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过去捏了块儿肉,“果然还是外婆做的饭最好吃了。”,又环顾四周一圈,问道,“舅妈跟林沛翼呢?”
“林沛翼感冒了,你舅妈带她去医院了。”舅舅说,“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
“林沛翼身体好的跟头牛一样,怎么突然生病了。”林度边洗手边问。
林沛翼是林度刚上初一的表弟,从小皮的要死,熟练掌握各种运动的法门,整个一十项全能的王者,从来都是林度生病被他嘲笑弱,他都是难受个一晚上然后生龙活虎起来继续释放那无处安放的精力。
“最近突然降温,他还搁外头穿那么点儿打篮球,感冒活该。”舅舅一提到这个不爱学习只爱运动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爱打篮球的男生真是都不怕冷啊,林度默默感叹了一句,坐到桌边吃饭。
吃饭的时候,舅舅跟外婆不停地嘘寒问暖,关心她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喝好,学习压力大不大。
林度边吃边点头说好,一点儿也没耽误。
“好好,你还在吃你那个什么药吗?”外婆突然问了句,顺手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外婆不懂,但是总觉得老吃药对身体不太好。”
舅舅筷子一顿,神色凝重地看过去:“什么药?你生病了?”
林度赶紧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舅舅你别着急,我就是……,补补维生素。”
“哦,这样啊。”他又转头跟外婆解释起来,“妈,维生素是补脑子的,吃点儿没事。”
林度沉默了几秒:“……对,补脑子的。”
外婆不懂维生素是什么,只能茫然地点头。
吃完饭,林度直接拎着书包去上晚自习。
余斯清笑着问:“十七岁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自己有点儿疲惫,可能是肾虚了。”林度放下书包,掏出空白的卷子,叹了口气,“作业是一点儿没写。”
余斯清幸灾乐祸道:“你一个被变态跟了都能怒写三套卷子的人,过生日就不写作业了?”
林度欲言又止,半天憋了句:“变态能跟我生日比吗?”
“你是不是愁的写不下去题了啊。”余斯清摸着下巴津津有味儿地提出建议,“我觉得吧,从现在起,你就可以勒紧裤腰带开始攒钱了。”
提到这个事儿,林度是真的有点儿疲惫了。
昨天她回家后就开始拆礼物,汤林和送了瓶香水,气味儿一点都不妖艳,是她喜欢的那款味道,清新温和;余斯清也没整活,送了张相册,里面都是三个人从认识起的合照,从青涩到没那么青涩,其中还不乏一堆丑照;到这为止,前面都挺正常的,但拆了温野的礼物后,林度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世。
那个“又大又重又不好拿”的盒子,精美的包装下竟然是个乐高积木,还是迪士尼城堡,上网一搜,卖两千多。
且不说林度有没有耐心拼,首先她对迪士尼就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别人的少女心启蒙是什么,反正她小时候一点儿都不想成为公主,她那会儿天天做梦的内容都是变成怪盗基德那样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又强大,光环比主角还强大。同时,她又每天晚上把窗户打开,希望基德能风度翩翩,披星戴月地来见自己一面。
林度一度非常烦恼这个事儿,因为别的女孩儿都只是喜欢他,但她在喜欢他的同时好像更想成为他。
刚跟余斯清熟起来那会儿,她兴致勃勃地跟自己分享感情小秘密,然后狗狗祟祟地问“你有初恋吗?”,当时林度特别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