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姜氏便允了高氏的請求——許她從那三位少爺的院子裡各調幾名丫頭前去幫忙準備。高氏這一回多了個心眼兒,先打聽得溫大少此刻不在白梅院中,這才使了個小丫頭去,直接點了畫意的名,連同琴語和棋聲,讓三個人立刻往高氏所居的芙蓉院聽令去。偏巧詩情又早一步被柳氏叫去了秦氏的院子幫忙——天曉得是要幫的什麼忙,總之畫意最終也只得叫過一個信得過的小丫頭,囑她好生看顧院子,尤其要盯好勺兒,一旦發覺有什麼不對,就立即去找大少爺。
高氏帶著從各處抽調來的一干丫頭由芙蓉院出來,逕往後花園的臨波水榭行去。秦氏生辰宴的地點就設在臨波水榭,整套屋舍都臨水而建,造型倒是奇得很——一左一右相隔兩三丈的距離並立著兩座二層高的樓,之間只有第二層樓用一道懸空走廊相互連接起來,遠遠看去就像個「冂」字形。樓上設有極寬敞的觀景台,屆時大家就都在這台上子用宴。
高氏帶著人上得二樓,指派四少爺的丫頭去搬花,三少爺的丫頭擦桌椅,大少爺的丫頭麼,負責往角檐下吊燈籠。原本每個角檐下都吊有一長串紅燈籠的,只是高氏說這燈籠用得時間太長了,正好趁著這一次把它們都換掉,重掛上的。
於是畫意、琴語和棋聲三個便將燈籠搬過來,又去要了長長的竹竿,竿頭縛上鐵鉤,然後伸到角檐下去摘那舊燈籠。由於角檐距地面高得很,竹竿又不夠長,三個丫頭只得又去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靠近觀景台圍欄的地方,琴語踩在上面,棋聲和畫意一個扶椅子一個扶著琴語的腰,費盡力氣地繼續去摘那舊燈籠。
三個人這廂正忙著,便見高氏在那裡提聲叫道:「再過來兩個人!去太太那裡領對牌,而後到庫房裡找幾幅字畫兒來!看這牆上掛的這幾幅,紙都發黃了!那誰——琴語棋聲!你們兩個先別弄那個了!趕緊去找去!」
琴語和棋聲無奈,只得放下手頭上的事,忙忙地下樓去了。畫意正在琢磨怎麼才能夠著那角檐下掛的燈籠,便見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笑道:「姐姐一個人可摘不下來那燈籠,還是小妹來幫把手罷!這燈籠妹妹以前見人摘過,站在這椅子上是夠不著的,需得踩在這圍欄上才能夠得著呢!」
畫意偏頭去看這說話的小丫頭,只覺臉兒生得很,不由笑問:「妹妹是哪個院子裡的?怎麼以前沒見過?」
小丫頭爽快地笑著:「小妹是三姨奶奶院子裡的,叫彩橋。三姨奶奶知道這邊正缺人手,便叫小妹過來幫忙的。」
三姨奶奶就是那位悶葫蘆似的呂氏,呂氏向來沉默寡言,從不摻和爭寵奪權這檔子事,因此畫意便多少對這個彩橋放下了些戒心,笑道:「這欄杆這麼窄,萬一踩個不好再摔下去,這險可不能冒,我們還是再想想別的法子罷。」
「別的法子只怕沒有,就是把家丁們叫來也一樣得用這個法子,」彩橋笑道,「可惜家丁們也都正缺人手,只怕一時半刻叫不來人,我看就咱們自己來罷!我以前見過他們摘燈籠,知道怎麼弄,我來踩著這欄杆上去,姐姐幫忙拽著我的衣服就是了。」
畫意看了看這圍欄,又朝圍欄外看了看,見這圍欄高度只到腰部靠下,平時就是立在圍欄旁還有些危險,欄外的下方就是清波湖,一個不小心只怕就要從這二樓上摔下湖去。因而搖頭道:「不可,我們比不得男人家,他們身子靈活,反應也快,這活兒還是叫家丁來干罷,我去同二姨奶奶說……」
這廂畫意的話音還未落,那廂彩橋已經扶著柱子踩到了圍欄上去,衝著畫意笑道:「不妨事的!三姨奶奶院子登高爬低的活兒都是我來干,這點子小活兒不成問題!姐姐過來扶我一把罷。」
畫意沒奈何,這世上有許多人是認準了自己的理兒就不管不顧一意孤行的,勸說解釋,一點用都沒有。於是只好過去抱住那彩橋的腿以防她失足——話說回來,就算她當真失足,畫意也未見得能抱得住她。
卻見彩橋一手抱住柱子一手拿了竹竿去挑那角檐下的燈籠,不一時竟當真被她摘了下來,不由得衝著下面的畫意做了個俏皮的鬼臉,畫意好笑著連忙接過那舊燈籠,將燈籠遞上去。
彩橋將燈籠掛好,一邊彎下腰來欲從圍欄上下來一邊衝著畫意笑:「別說,方才我還真是有點嚇得腿軟呢,要不是姐姐在下面抱著我,只怕我就——哎呀!」便見彩橋一聲驚叫,腳下不知怎麼就是一滑,整個人的重心便向後仰去,畫意抱著她雙腿的胳膊本就還沒來得及松,一下子便被她帶得向圍欄外栽去。
想救人必須要先自保,畫意反應很快地將胳膊鬆開,一手想要去扒住那圍欄,卻誰料那彩橋竟出於求生本能地一把扯住了她的前襟,下墜的力量將兩個人一併帶到了圍欄外,直直地便向身下的清波湖裡摔去。
緊急關頭,畫意用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後腦,身體儘量蜷在一起——這是自小在野外生活時練就的本能反應,饒是如此,仍然在接觸湖面的一剎那感覺到了令人眩暈的來自水的重擊。一陣冰寒之意四面八方兜身襲來,便得畫意憋在胸中的一口氣險些渙散掉。待身體停止下沉,她這才勉強划動被水拍疼的手腳慢慢往上游。眼看頂上便是湖面,才要踩水冒出頭去,卻忽地發覺雙腿被什麼東西纏了住,整個人倏地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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