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一大早沐浴更衣,收拾得似是进宫面圣般。
他按惯例先要向府里老夫人请安,却听管事道郡主娘娘不得空。
邵衍心中一沉,面上不显,只温文一笑应诺。
但由小厮引路时心中不住胡思乱想。
可是那日书房僭越叫郡主娘娘或南安侯知晓,而不喜?
他无可辩驳。
一至庆风院,就见守门的婆子喜笑颜开:“大姑爷来了。”
邵衍顷刻红了耳垂。
自垂花门转入,就见院中央摆着张黄花梨长书案,两头摆着纸墨笔砚,还有两摞高高的红柬,案几两头各对放着把祥云雕花圈椅,边上还有几把玫瑰椅。
“啊,容启来了。”
“师兄!”
“姐夫!”
“衍大哥!”
谢四爷、乔氏同喻台还有源清曼3兄妹都在。
邵衍忙上前行礼。
谢四爷今日告假就是为了候着这位准侄女婿,他本懒得上心,可那日他在静心堂表现深得谢四爷心,更不说宝知同他洽谈后整个人的轻快。
“今日都是自家人,不谈避嫌不避嫌的。”谢四爷道。 宜曼拍着手道:“咦,姐夫到了,姐姐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乔氏眼尖捉到院门那一闪的星郎裙落下的裙纱,刚调侃,就见宝知从垂花门外快步走入。
她瘦了一些,本就尖小的脸藏在鬓里,衬得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樱唇轻抿,嗔怪:“哼!竟叫你拔得头筹!衬得我的迟到这般显眼。”
这一句黏黏糊糊的撒娇,若二人不熟定是叫邵衍诚惶诚恐许久,可交心后一听,那股甜意顺着脊柱攀爬,叫邵衍快要酥倒。
当着长辈面他不敢放肆,可一开口,就是不成句子的讷讷。
喻台见邵衍羞得快要掩面而逃,笑嘻嘻地和表哥表弟一道拥簇着邵衍在案几一头的圈椅坐下。
邵衍在谢四爷的示意下打开一看,内里空白,可他从印花就知用途。
宝知施施然在对面落座,举着笔对他道:“原先拖久了,今日才抽出一日大家都有闲暇来写请柬。”
这样热热闹闹一大家一道来讨论宴请情形,是邵衍第一次经历的。
以往长泰郡主宴客自有丫头婆子秉着册子请客,哪里要主人家来处理。
可这份亲近与温馨却是再精细的册子也无法比过的。
说是一起写,也就是宝知与邵衍二人动笔,弟弟妹妹在一边捣乱。
“这个张二公子以前同我斗过嘴,不要请他!”喻台说。
邵衍好脾气地应下,将写了一半的请柬丢到一边。
可松清道:“他弟弟张六跟我关系好,我们若是越过张二,请了张六,那张六就要吃编排了。”
邵衍又将那张写了一半的请柬捡回来,继续写。
松源道:“若是这样,何苦害得他们家里乱糟糟,不如都不请。”
“不行!他是我好友,我说了我大姐姐成亲请他来玩,怎能言而无信?”
……
谢四爷只不过是一打头跟他盘点一些京内姻亲与内里正守孝的人家,余下任由孩子们胡闹。
宝知这头在写女客,只有一个宜曼在玩闹,压力倒是小。
乔氏坐在一旁,时不时饮口茶,指导宝知哪些人必然要请,哪些人可有可无。
她悠然自得,抬头一看,见邵衍被几个弟弟拉扯着评理,鬓边都落下碎,忍不住低头咬唇一笑。
宝知心中却想,若是邵衍做了父亲,也会是这样,是个温柔的好父亲。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家庭的温暖抚慰了她对死亡与离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