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时候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john疑惑地问,住院病历还躺在他的包里,防止秦遇突然晕倒医院突然问起。
“全身检查,查查脑子。”秦遇垂下眼,平静地说,将查查脑子这种嘲讽的话说出平淡的语调,“我好像有点奇怪。”
这一句话炸主治医生的毛,他撅着臀部在桌子上就差拿放大镜看那报告上的小字。
“身体指标和出院前的检查结果差不多,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晕?腰痛?伤口处给我看看?”医生背着手围绕他转了一圈,觉得这人气色还算可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
“我的脑子感觉像蒙了一层雾。”秦遇指了指额头,“我现在好像感受不到应该有的情绪。”
医生对着脑部ct看了又看,术业有专攻,干脆抓了精神科过来。
“前额叶损伤。”精神科医生匆匆赶来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失望地摘下眼镜,“当时爆炸伤到脑子了吗?”
“当然没有!”他的主治医生对此质疑愤愤不平。
“那可能就是单纯的额叶损伤,正常现象,现代人熬夜、作息不规律、吃饭不规律或者过度减肥营养不均都对脑部神经元有所影响,顶多就是记忆力下降,至于你说的感知不到情绪的发生,前额叶和杏仁体掌管情绪管理,可能爆炸的冲击影响到了,放心不会失忆,只是对情绪的认知能力下降了而已。”
“而已?”john眼眶顿时红了,“他是演员,还是个音乐制作人,没有情绪怎么演习?怎么写歌?”
“爱莫能助。”精神科医生没少见这类情况,一般得出结论后情绪最不稳定的就是随行家属,精神科脚步贼快,一溜烟儿就没了。
秦遇反而是情绪最稳定的那个,刚一出院就催着抹眼泪的母亲上飞机回去,对待john也一如既往,甚至最近和ryan打了电话询问是否最近需要回美国……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改变,除了他自己翻出的丝丝不对劲,终于在今天得到答案。
简而言之,他有着所有的记忆,却失去所有的情感。
他低下头来,如果有人此时路过这里,会发现这个男人做出个西施捧心状的奇怪动作。他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一如既往地康健跳动,却有绵绵的酥麻顺着经脉流淌。
“没事儿秦哥,我看你这副样子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差不多,你肯定还能继续演戏的,大不了我们不走体验派,走技巧派……”
正说着,john热泪盈眶地又接起了电话……
陈时初办公室今天只迎来不送往,难得能赖在他这里的人都在。
tenn因为该死的酒店纵火案被发配澳洲刚回来,当初不能跟进消息的他只能帮着咣咣砸钱,好在资本雄厚,再加上经过两个月的调查也没查出个囫囵吞枣,陆闻终于可以短暂地放出来歇口气。
陈时初迷信得很,拿艾草煮的水这儿也喷喷,那儿也洒几滴。
于临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以为只有陈时初自己在,一进门就喊,“秦遇脑子有什么毛病吗?他进医院又不是我搞的,我找ken合作他来捣什么乱?”结果一进门就被挨了一脚踢。
陈时初努了努嘴,可惜暗示做给傻子看。
“我这不是受托好不容易联系到国际巨星ken想要谈一谈单曲的播放权,可惜ken已经回去了,喊秦遇来帮他敲合同细节。好家伙我进门一看是他就知道没戏了,就准备走人,他还不让我走问我为什么不试图说服他,我没眼色的时候被他抽,有眼色了还要被他用言语羞辱早已从良的我。”于临两手一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tenn饶有兴趣地探头,“他怎么羞辱你的?”
“他把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于临嘴巴比脑子先跑,“你为什么对我眨眼?”
“他……还好吗?”沙发上的人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于临这才发现陆闻坐在那里。
陈时初撒艾草水的动作突然一顿,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
于临摸不着陆闻什么意思,点头认了,“三天前就醒了,我看话说得挺利索,就是有点……”
“他回洛杉矶的话也给我订一张票。”
“你知道你这时候出境是什么意思吗?”陈时初夺下手机迅速挂掉,他严肃地说,“你爸刚被举报,你这时候出去就是潜逃。”
“我不想放手了。”陆闻抬眼看他。
陈时初手中的喷雾瓶快被攥出水滴,“再等一等。”他的语气几近哀求,“别疯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想怎么走怎么走。”
屋内一片寂静,谁也无法判定这粒沾上就爆的尘埃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外头不知道在说什么,连这个房间都依稀能听见,正打巧儿碰上有人来敲门,顺着他来的方向望去,被一群练习生七嘴八舌地围起来的中心,秦遇略带苍白的面孔顺着看了过来。
陆闻的脑子轰的一下,那个两个月前还微笑着对他说没事了的人,此刻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衣着修身西装,柔软的碎发扫在显得略微瘦削的脸庞,曾经顾盼神飞总是带着笑的那双眼睛,此时正向他投来冷漠陌生的视线。
余光看到陆闻倏然按下去的神色,于临的声调过山车倒入深海,蚊子哼哼也没挡住最后一句话:“这么冷漠,还不如失忆了呢。”
那这样呢
将那群排队要签名的小练习生们哄走后,秦遇又被这几个老朋友围了起来。
除了来告状的于临,其余几人还没来得及探望过出院的秦遇,此时将他请进办公室的动作无比小心谨慎,仿佛在搬动拍卖会一锤子七位数的珍稀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