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卿走到她的桌子前,突然的靠近让冷时向后仰了一步:“诶,你别生气呀,好了好了”
只见庄卿把冷时的课本翻了一遍,然后重新理回正确的页码:“你如果拔得整个数类院头筹,我带你去见他。”
“见谁?”
“庄子衿。”
冷时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这可不像说笑,她连忙哄道:“我对他不感兴趣,让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你罢了。”
庄卿不动声色:“你可以看一下我俩谁先说话,或者我和他谁更和你的眼缘。”
两个人静了一瞬,冷时连忙找补:“子卿老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别生气了,不过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我知道,萧山书院规矩这么严,女子十六岁前,男子十七岁前皆不得随意结连理,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我已经十七了。”庄卿眼珠不错地看着她。
冷时愣了一下:“可是我才十五,你这是想和我来刺激的提前享受?”
庄卿重新把书塞回冷时的手里:“不是。你很有自知之明,我只是想说,你不要随意把时间荒废在一些情情爱爱上。”
“那你等等我吧,”冷时握住他的手,“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你应该等得起?”
庄卿没想到话题还能这么拐,他把手抽出来:“你就说这个彩头你要不要吧。”
“我要,不过,中元节你也得考虑。”冷时开始畅想,“啊,到时候见了庄子衿我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比如感谢他对你的关照?”
庄卿打住她的话头:“学吧,如果掉到十名开外,中元节就不在考虑范围之类了。”
冷时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这样?”
“冷时。”庄卿叫了她一声,“你以后,可是要回沈家担任职责的。”
说到家族职责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每一个在萧山书院的学生,都有自己的家族安排,大多数都会在这里学成后回家担任相关职责。
冷时良久后开口:“沈家每个人都有两把剑,大多数只是形式的象征。一把剑象征身份,另一把则是在面临死亡时拔出,要么自刎,要么斩杀敌人。但我不一样,我有三把。第一把是沈家给的,也就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叫‘劳谦’,第二把是冷家给的,叫‘终乾’。冷家已经不成气候,这把剑给我的时候,只是因为我姓冷,他们连刃都不开。最后一把叫‘不事王侯’,也就是面临死亡时拔出的剑。这把是我自己取的,风雩阁的十七先生送的。”
“三把剑的名字都是从《周易》取的,但最后的那把剑我已经表明志向,我不会选择侍奉王侯,那么,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沈家历史上唯一的异姓家主,要么我就远走江湖,你觉得哪一个更好呢?”
冷时凑近庄卿,二者对视了一会,冷时突然抓住庄卿的手,调皮地笑起来:“当然是带着我们卿卿远走江湖啦,我怎么会让你和我一起在沈家那种浑水里受苦呢?何况你也是旁支,到时候一定很好跑路吧。想想我俩这故事真是可歌可泣啊。”
又被捉弄了。庄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先学吧。你要远走江湖,也得学东西。”
毛笔落在宣纸上沙沙的写字声仿佛春蚕食叶,古里古怪的气氛就被一句调笑话给打破了,只留下快活的空气。
冷时愉快地想:熬过这段时间,应该也能看佳人赏灯的美景了吧,到时候我一定要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佳人浑然不觉她的想法,夏夜的蝉鸣声声,仿佛尚未说尽的絮语心事。
庄卿的万卷楼书房桌子上出现了一盆不知从哪里挖来的新鲜文竹。文竹固然雅致,但是粘在叶子上的泥让翠绿的文竹看起来有些狼狈,同时过于朴素的花盆让它显得格格不入。
庄含看着这株植物面色微妙,又看了看一旁神色自若的庄卿:“这盆文竹是哪里来的?怎么还没打理干净就搬上来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一个学生送的。我已经擦过花盆了,”庄卿不自然地看着父亲,“叶子还没来得及打理。”
“学生?你可不轻易收别人的东西。”庄含在书房里走了两步,“听人说你在这教一个学生,这张乌木桌子就是给她的吗?”
乌木桌子上的东西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左边放着一方歙砚和两支大小不一的宣笔。右边则是一块刻着萧山家纹的朱砂和一块用掉大半的本色墨。朱砂和墨块下是一迭厚厚的书,有书类的名着还有部分数类的闲书。最上面的一本是被牛皮纸包住的本子。
庄含定睛一看,本子的封面写着一句“慈安塔下提名处,我与卿卿共头筹”。作者的字龙飞凤舞,颇有得意之色。
慈安塔是萧山书院每个月放榜的地方,前一句倒还能理解,后一句这“卿卿”这个称呼显得格外亲热。卿卿,一般是男女之间格外亲昵才会叫的,这样的闺房乐事倒是直接被作者毫不避讳地放在了封面。
庄含疑惑地问:“这个卿卿是谁?”
庄卿回忆起冷时当时说的什么“卿卿写在封面,一定能保佑我拔得头筹”,什么“子不卿卿,何人卿卿”,再比如什么“见计划而思卿,未成计划而内自省也”的胡话,脸红一路晕染到耳根,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庄含看着他的反应心下了然:“这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是给学生写的每日学习的计划。”庄卿一边说一边打开本子给父亲看,“她天资比较好,但是书类不太会,我就顺手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