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时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我看他一天面无表情,而且教我的时候可严厉了,但是我的书桌到现在还是他收拾整齐。他这人看着不好接近,其实像猫,熟了之后就像猫咪会把肚子翻过来。”
小厮企图再接再厉:“之前家主来巡查书房看望公子时,看到公子桌上的文竹还有所夸赞呢,想必也是姑娘的功劳。”
“那是你们这的后山灵山秀气的功劳,我不过是把它挖出来而已。”冷时随口问道,“你们家主还来万卷楼看望旁支,真是宅心仁厚,一视同仁。”
“看望旁支?”小厮一头雾水,“我们家的旁支不在万卷楼,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冷时愣住:“你家公子不是旁支吗?可是他在万卷楼有自己的书房。”
小厮笑道:“姑娘怕不是弄错了,我家公子可是本家的人。”
冷时好奇地问:“那为何他不带水晶珠?庄氏的本家和旁支所有人最大的区别不是水晶珠吗?”
小厮解释:“家主之子不必带。家主一生腰上的饰品追求和普通读书人一样,因此家主之子腰带空悬,等的就是即位后悬挂明月珠。有不少人都认错公子是旁支,公子也不是爱为自己辩解的人,公子一直不放在心上,家主觉得是一种德行,因此也不为公子做别的区分标识物件。”
居然是家主之子,冷时有猜测过庄卿是本家的人,万万没想到庄卿的身份是家主之子。她踹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那你家公子叫什么?我看他帕子绣着一个卿。”
小厮惊奇:“公子难道没有告诉姑娘自己的大名吗?公子大名为卿,十七成年时取了表字叫子衿,是从诗经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取出来。夫人把‘青’改成‘卿’,说是显得更亲切。姑娘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原来他就是庄子衿!
冷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得有些懵,恰巧二人已经走到了万卷楼下。冷时调整好表情冲小厮说:“啊,没事,你家公子想必是告诉我了,我只是当时听岔了,只听到一个‘卿’字。小哥你给我吧,我正好也要上去,不必劳烦你跑一趟。”小厮听她这么解释,自然点头应下。
冷时看着小厮走远,把竹篮放在一边的花岗石上,自己绕着石头走了两圈,总算把已知的事实缕清了。
当时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想必是把“庄子衿”听成了“子卿”,怪不得庄卿当时想解释却被自己打断了。
后来自己做了什么?当着正主的面说了许多他的坏话,比如“庄子衿的脾气可差了”。
之后的补习中自己又说了什么?“你和庄子衿见面不会靠眼神交流吧”,他俩当然不用,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哪里需要什么眼神交流?
“我要带着卿卿远走江湖”,这个实现的可能性不如信庄卿天天吃甜食。
“你又不是庄子衿,不需要一直参加中元典仪”,怪不得庄卿会在中元迟来,想必是家中香火中断,他只好重新点,因此来得更慢。
招惹了庄卿这么久,再之后的中元同游自己又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庄卿居然一一答应了。怪不得庄卿在中元说“我也有些事情想告诉你”,想必说的就是这个自己是庄子衿的事情了。
冷时看着竹篮叹了口气,自以为招惹的最多不过是庄氏本家的一个人,没想到直接招惹到了庄子衿。
“算了,还是先把今晚上的饭吃了比较好。”冷时提起竹篮,上楼敲开了庄卿的书房。
庄卿看着她身上的寒气,皱起眉头问她:“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来?”
冷时努力地想了一个借口:“我不是怕你今天抽背我《橘颂》吗?我在外面背了几遍才进来的。”
庄卿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那你下次进来背,这几日多寒风。”
冷时心不在焉地应下,都没注意到自己把今晚上的茼蒿吃完了。
庄卿收拾篮子的时候问:“今天是遇到挫折了吗?”
“没有,”冷时擦擦手,“我还是先看书吧。”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冷时格外安静,但是她看着书也会云游天外。
庄卿终于忍不住问她:“冷时,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冷时心想:我今天直接知道你的身份我能不算遇上事吗?她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又不敢直接问,于是比较委婉地问他:“我在想,你之前中元说挑个时间和我谈清楚的事情。这么久了,你选好时间了吗?”
庄卿回答道:“明年上元。”上元多花灯游龙,火树银花,恰是情人佳节。
冷时表示赞同:“不错,我觉得这个日子很好。”
“所以今晚上就是因为我没有和你说时间吗?”
冷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这不是你太久不说,我怀疑你忘了呢。”
庄卿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烛火:“是我不好。我怕这件事情让你分心,想着下元考完和你说。”
冷时现在看他已经不是“子卿”了,听到庄子衿和自己道歉,整个人不自在起来:“不不不,其实没事,我就是单纯有点牵挂这个事情。”
庄卿又扫过来疑惑的眼光:“你今天怎么这么谦虚?”
之前在楼下回想了过去的对话,冷时实在不敢再喊“卿卿”这样的称呼。见冷时沉默不语,庄卿走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冷时吓得一退。
“怎么了?是吹冷风着凉了吗?我看你一晚上脸色都不好。”
“”
“说句话,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