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
“相国大夫的嫡女。当今天下,还有哪位君侯家的儿女能与王上您相配呢?”
真奇怪,听到这些话,刘枢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浑身麻麻的,像上好的乌木做的五脏六腑,没一丝生气。
她目光呆滞的转动,透过纱质的床围,她看到墙角的铜壶滴漏,问:“现下几时了?”
“王上,现在是酉时,卿大夫们该散值了。”
“哦,散值了。”刘枢又喃喃重复。
“宫门也该关了吧。”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滴下一颗泪来。
“是啊王上,该关宫门了。”侍女贴心的回复她。
侍女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幽幽的鼓声从远处传来,那是王宫钟鼓楼的方向。
按汉制,晨钟暮鼓,卯时钟,酉时鼓。悠远的鼓声一声接一声,古朴而厚重,传遍全宫,三声响过,宫门开始吱吱呀呀层层关闭。
司马门关上了,南内门关上了,稚门关上了……笃礼门关上了,覆盎门关上了,最后,宣室殿门也关上了。
刘枢咽下苦涩的药汁,又躺下了,她的心也关上了。
稷下
七年后,齐国,淄城。
冷,刻骨的冷。
映入眼帘的皆是茫茫雪原,鹅毛大雪如碎纸屑一般洒落,上下一白,远近一色,不见来路,没有归处。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被冻僵,心头因恐惧而颤栗,鼻子早已嗅不出任何气味,刀削般的冷风割在脸上亦不觉得疼,视线所及一片皆是模糊的白,五感渐失之际,只有浑浊的幻听从四面八方涌入耳朵,催眠般的述说着一件即将到来的事:
死亡。
这浊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似地狱深处的低吼,从四面八方压迫下来,要将一切碾碎、锤烂、榨为粉末。
痛苦,仇恨,不甘,绝望……
心悸,眩晕,窒息,挣扎……
“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一个女子从榻上嘶叫着惊坐而起,颤抖着喘息不定,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绞紧了粗麻棉被。
“小主人,您可算醒了。”一道担忧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方才唤了您好几声呢,总不见醒。”
女子的视线逐渐恢复了焦点,眼前是一方简陋的茅舍,她顺着刚才那道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才勉强虚弱出声:“田姬……”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