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一中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则。重点班,谁成绩高谁上,没成绩就滚蛋。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过例外。
所以刚考进来的实验班新学子理所应当地提出自了己的疑问。
“只要有钞能力,什么都不是事儿呗。”人群中,不知谁先嗤笑了声。
紧接着,更多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没看分班通知吗,名单上最后一个,可是那个谁……”
“哪个人啊?”
“对啊,打什么哑谜,你们在说谁啊?”
有人没关注分班名单的具体名字,不免好奇,凑过来出声询问。
赵天棋倚在桌沿上,朝着门外瞥了眼,压低了嗓音回答道:“还能有谁,就那个把人打进医院的郁绥呗。听说他爸给新校区那边捐了一栋天文馆,就和校长提了一个要求,让郁绥进实验班,好把这败类的成绩提起来。”
教室里出现片刻诡异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堪称一句精彩纷呈。
还是上学期的班长史晓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氛围:“别看了,真是郁绥,猪头都把他的桌椅搬过来了,我亲自去搬的……”
他嘴里的猪头就是本届实验班,也就是111班的班主任朱振,因为惨绝人寰的军事化管理手段,学生们大多不待见他。又因为朱振长得肥头大耳,平常总喜欢把衬衫扎进裤子里,露出个滚圆的啤酒肚,被班里的学生起了个“猪头”的外号。
一群人闻言,尴尬地笑了几下,随即你看我我看你,便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吁短叹。
“郁绥居然真的进了我们班,我们班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平均分最低的实验班啊?”
“估计是吧……”
“我不关心这个,我比较关心他会不会第一天就和猪头干起来啊?”
“郁绥是个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但按照咱朱振那脾气,他绝对少不了折腾郁绥……”史晓明叹了口气,无奈接话。
孟杰讥讽道:“得了吧,就朱振那样儿,你看他对哪个有钱有势的学生动过手,见了郁绥,他巴不得凑上去当舔狗呢呢。”
“不是,你们怎么都在关心他和猪头啊,没人关心他会不会队我们动手吗?你们忘了,上学期郁绥就是因为殴打113班那个学生才出名的。”
赵天棋又扯着嗓子开始嘲讽:“这种人渣也能进我们班,真是闻所未闻。一想到要和他在一个班,我都觉得恶心。”
他们的声音太响,吵得能把方圆十公里的人叫醒。
身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可能会殴打同学的郁绥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补觉。
他今天穿了件连帽的t恤,为了遮挡光线,宽大的帽檐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遮挡起来,连带着那头标志性的粉头发,只露出一截清晰的下颌线。
开学第一天,哪怕是实验班也经历了一番小换血,班里多了十几张新面孔,大家对彼此没有那么熟悉,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发现话题中心的主人公郁绥早就坐进了教室里,正听着他们讨论自己。
整个教室里弥漫着浓苦的咖啡气味,窗外的蝉鸣声裹挟着热浪吞没了睡意,头顶的风扇发出老旧的声响,郁绥烦躁地拧了下眉,侧过头,伸出一只手搭在耳朵跟前,试图阻止这些声音的入侵,好继续陷入睡眠。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雨下了一整夜,将枝头上的梧桐叶硬生生砸下地面,丁玲桄榔地碎进梦里,激起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狰狞的脸混杂着扭曲的身体,还有数不清的尖叫声。郁绥一整晚都被困在梦里边,捱至天光大亮,又在梦里看见了魏延那傻逼。
他没被气醒,反倒被自己的狗给闹醒了。
早上6:07分,郁绥被迫他顶着比鬼还大的怨气从床上爬起来,难得没迟到。
不过早到学校的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整整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上午,连头都没抬一下。
前边的那群人还是没停下讨论,只不过话题偏离了郁绥,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除了郁绥,不是还有个人来我们班了吗?”
“不知道啊,那人的名字压根没在分班名单上,是空降下来的。”
孟杰“啧”了一声,朝着史晓明问道:“诶,大明,你知道什么内部消息吗?”
史晓明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低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
“……”
史晓明从高一起就做了实验班的班长,深度扎根于各个消息通知群,基本能一手掌握学校里的所有消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基本上不会出错。
教室里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惊愕。
东城一中有不少人是打算在将来出国镀金的,更有甚者打算直接放弃高考,直接申请国外的学校,减轻压力。
但没想到这位空降兵千里迢迢从国外跑回来,放着国外轻松惬意的环境不要,反而要来挤高考这座千军万马淌过的独木桥。
“想不开,真是想不开。”
“这难道就是有钱少爷的世界吗,我等贫民无法理解这等行为。”
窗外梧桐叶一片迭着一片,密密匝匝的浓绿席卷眼前,伴随着风过林梢的沙沙声,郁绥的睡意彻底被打散。他烦躁地直起身来,将头上的帽子揭来,露出漂亮的有些凌厉的脸来。
只是因为打不起精神,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恹恹的颓丧。
“你们能小点声吗?”郁绥抬头,眼睑下的皮肤浮出一片乌压压的青色,仰起的下颌骨的线条干净锋锐,眉眼间的少年气被困倦冲淡,那头显眼的粉发乱糟糟炸起来,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