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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早的雾气格外浓厚,氤氲的水汽将光线模糊成团,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
答应了崔喜军要做检讨,郁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精致的眉眼写满了困倦。
走进学校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到的差不多了,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路上晃荡,郁绥从兜里翻了翻,认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检讨,深觉十分满意。
八点十分,崔喜军晃着他那颗光头四处巡逻,不忘教训了一遍朱振,让他切记教书育人的根本,一定要做到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特别是要关照郁绥这样的学生。
八点十一分,郁绥登上国旗台。
八点十二分,郁绥自信开口:“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我将在国旗下进行深刻检讨,关于朱振老师对我出言不逊的问题,对此,我感到十分羞愧。”
“作为东城一中的学生,我具备着优秀的个人素质与深刻的涵养,在课堂上坚决做到维护安静秩序,让同学们集中精神,高效学习,以此保证大家的学习环境,提高一中的升学率,促使我校的重本率再创新高——”
他洋洋洒洒地夸了自己一堆,底下的学生听得昏昏欲睡,但早已有人从开头就听出了不对,正在教训朱振的崔喜军更是心间惴惴,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郁绥轻咳了两声,话锋一转,直接当着全校的面批评起朱振来:“但我校的朱振老师,却自私自利,放任自己的私欲,对待工作消极处理,公然扰乱课堂秩序,甚至侮辱学生,无辜体罚,破坏了当代教师应具备的职业道德,更违反了教师职业的十项准则。作为他的学生,没能成功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放任了他错误,我觉得十分羞愧。
并再次向校方做出检讨,深刻建议吊销朱振的教师资格证,严查他的师风师德,还给实验班的同学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崔喜军脸气绿了,朱振脸更是气成了猪肝色,一阵喧闹声中,郁绥的话筒线被拔,失去了发言权,匆匆被撵下了台。
下一秒,带着校方拨乱反正的期望,商诀上台,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话筒。
手中的话筒再次接通电流,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商诀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清了下嗓子,徐徐开口:
“……”
“我在此进行检讨,首先,我不该在崔主任面前出言顶撞,告诉他我和郁绥情深似海,难以分割……”
全校炸了。
澄清
“我草,他说什么,他和郁绥情深似海?”
“这哥们儿是gay吗,郁绥也是?不是,这才开学第几天啊,他们俩就谈上了啊?”
“这也太嚣张了点,当着全校人的面前表白,这是实验班那个商诀吧,该说不说,不愧是实验班,真猛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操场上,整个学生会都躁动了,各类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嘈杂,混乱不堪,甚至还有几个起哄的学生,拍手鼓掌,大声称好。
这场升旗仪式,堪称一中建校以来最糟糕且混乱的升旗仪式。
崔喜军气得头都红了。
国旗台最东边,郁绥吊儿郎当地被学生会的人拎着下台,崔喜军原本在拔腿追他,追了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慌忙赶往靠西的国旗台,试图阻止商诀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昨夜的暴雨将红绿相间的操场跑道冲刷出崭新色泽,太阳刚升起,地面上的水洼还没被完全蒸发,倒映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镜,在光下熠熠生辉。
商诀对下面混乱的场面毫无所觉,他站在国旗台上,眸光越过底下的层层人群,最终停留在表情鲜活的郁绥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t恤,下边搭着蓝色的校服裤,整个人沐浴在光下,衬着灰粉色的头发,让他白皙的脸孔都有些失真。
郁绥好像格外喜欢粉色,商诀将手里的草稿纸对折了两下,装进口袋里,想到郁绥昨天那件粉红色的小香猪睡衣,又看了看校长扑腾着两条短腿气势汹汹地追着他撵的模样,突然觉得,回国,好像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下次,好像可以问问郁绥为什么这么喜欢粉色。
他将面前的话筒调高了一点,脊背笔直,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在检讨,倒像是在领奖:
“我知道,虽然我和郁绥同学的情谊深厚,结伴外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次外出,并没有选择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也没有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才会被匆匆赶来享受生活的崔主任在奶茶店发现。
为此,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不会再犯。
下一次,我一定会选择最佳的时间和地点,不被任何人发现,也不会被任何人抓包。”
全校哗然,崔喜军气得七窍生烟,都难以维持脸上的表情,当即撸起袖子往前冲,想要教训一下商诀。
他早该猜到的,和郁绥能玩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这两个兔崽子,一个比一个闹腾,不把这天掀翻了是不肯罢休。
商诀却压根不绝的有什么,他拿着话筒,眸光一凛,不紧不慢地抛出这次检讨的真正目的:
“其次,关于学校最近流传的一些实验班倚强凌弱的传闻,我想连同刚才的郁绥同学,在此做出简短的辟谣。”
下方骚动的人群传来片刻的安静,就崔喜军和郁绥都不约而同凝下了表情。
上周实验班和体育班打球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学校里都在传,郁绥和硬生生把人打到右手骨折,脚踝拉伤,还用强权压人,逼得体育班的郝毅不敢和班主任到实验班找朱振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