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死不了。
在幻境内即便死了出去他也只是重伤,反倒是鱼在溪,会真的死于魂飞魄散。
“我……”江宴缓缓呼出口气,低声道,“我在意你,不想见你这样糟蹋自己。”
耳边飓风停了数息,江宴抬眼去看,鱼在溪正冷笑着看他,见他视线,问:“你在意我?”
“是。”江宴狼狈合了下眼。
“嗷!”鱼在溪缓缓点了下头,“出轨。”
!
江宴似乎没想明白这词什么意思,但见到鱼在溪脸上不屑的讽意压住眉头,“我诚心在意你,不曾骗人。”
“那你让元祁怎么办?”鱼在溪手上骤然发力,单手拔出插在江宴肩头的无相剑,同时左手也从江宴心口退回,整个人轻盈转身,横剑就是一扫,江宴被迫迎上,双剑相撞,又是一声巨响,剑意环荡,尘土飞扬。
江宴伤势不重,但肩膀伤口却被虚无吞噬,撕裂感、灼烧感范围扩大,随即迅速转为无感,那是皮肉被吞噬的象征,这种伤出了幻境也不会变化,他肩头注定留下一个窟窿,修为折损过半。
鱼在溪已经到了极限,鲜红符咒已从手背蔓延至指尖,无相是把魂剑,主人魂魄受损它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此时正爆发出最艳丽的决绝暗火。
江宴强撑着站稳身体,低声喊了一句:“小鱼。”
鱼在溪毫无反应。
“小鱼。”江宴苦笑一声,向提剑斩过来的鱼在溪伸手,似乎想摸摸他,手还没碰到就仓促收回,怕惊扰什么。
江宴动作很快,再抬手时指尖绽出雪白,青光缠绕,圣洁犹如神祇,再对上鱼在溪的无相,竟然能用两根手指捏住剑身,反手一抬,当胸一掌,拍的鱼在溪大步后退,无相就此脱了手,人也到了极限。
江宴握住无相,面色悲凉,只看着鱼在溪,幻境里只有无休止的夜,他周身青白交错,手掌虚虚一握,再说话时语气柔和带上笑意,“我陪你一起。”
鱼在溪愣住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江宴。
鱼在溪视线从他脸转至他身上,猛地发现江宴也在燃魂。
怪不得说陪他。
但是这样怪恶心的,鱼在溪意识渐渐混沌,向着什么都没有的虚无沉下去,最后的想法是江宴存心恶心自己。
而江宴看到的是鱼在溪即将消散时,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表情也不复虚弱无力,凝重的坐地捏决,堪堪卡在消散前掐断了燃魂之咒,又不知用何等秘法将四周暗红如繁星的光点聚集回来,一点点重塑鱼在溪的魂魄。
江宴立马掐断自身燃魂,脸色阴沉望着地上端坐之人,话却不是对着鱼在溪说的。
“是你一直在让他陷入幻境?”
鱼在溪醒过来时天光大亮,一缕阳光透过窗框细缝照到床边,刺得他又重新眯起了眼。
脑子很乱,根本想不起睡前发生了什么,他在床上迷糊片刻,翻身下床,路过窗户,干脆气的一掌把窗框掀飞了,暖光毫无阻隔照进房间,屋子里又亮堂几分。
鱼在溪靠在门口环视一圈,发现竟然是无上峰,难免皱起眉头回忆,不是还在武盛宗来着,什么时候回来的?难不成是幻境?可在幻境里,他为何住在弟子房?
没等他多想,苗沛一脸心事从房间出来,转头看见鱼在溪愣了一下,惊的张大了嘴不知道怎么合上了,就这么一路张着过来,鱼在溪好心抬手给他合上,问:“怎么看见我是这副表情?”
“你!”苗沛再次把嘴张开合不上,半天没等到第二个字,鱼在溪心烦意乱的叹气,一把将人推开,“真靠不上你。”
他要去找秦奈,苗沛实在成为不了好队友,说句话费劲死。
等他走远了,苗沛终于找到下巴了,惊叫着跑过来,大声道:“元…鱼哥,你怎么醒的这么快?”
鱼在溪瞥他一眼,心道果然,他就是忘了点儿事,于是他问:“我为什么昏迷你可知道?”
苗沛一听这话如缩头乌龟,顿时摇头如拨浪鼓,“不知道。”
那就是知道。
鱼在溪也不靠他,继续往秦奈住的房间走。
敲门进去,屋里一站一坐两人,大的教小的画符,坐着那个笔都握不明白,画的有模有样,不过全是照猫画虎。
鱼在溪没有开门见山,进去先站桌边抱手看了一会儿,等小辞画好一张,他点头表扬:“这符纸有点窗花的样子。”
小辞抬头瞪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鱼在溪呵呵笑起来,“你学习阶段少画这么难的,现在有人在场看着你,私底下可不准,出事儿了都没人救你。”
小辞不屑一顾,“能出什么事儿。”
鱼在溪一手托着下巴,眯笑回忆,“我记得我当初眼高手低,画了一张万剑归,险些给自己扎成刺猬。”
他这话说完小辞和苗沛都忍不住转头去笑,只有秦奈扫扫袖袍,蹙眉看过来。
万剑归是大咒,此咒若是使出全力,诛杀化神期大修都有可能,若是出错,以鱼在溪的实力,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他偏就是活下来了,不二狱的刑惩扛了两百年,自学古剑谱练的剑招迷幻糊涂竟也没走火入魔,自学符咒阵法无人教导,出错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他竟然都能活下来。
秦奈觉得他可怜。
鱼在溪心底苦叹一声,脸上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又继续去逗小辞,“我昨天明明在武盛宗睡着的,怎么一觉醒来回无上峰了,是不是你梦游给我带回来的,快给我送回去啊,你们江仙尊还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