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元神随着烈焰侵漫,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烈焰的咆哮。
那些烈焰过后,呈现出一个个乌黑的脚印,原来,她也会被烈焰灼伤。她生于烈焰,却并不能抵挡。
她的身子也慢慢沉浸在烈焰里。
烈焰散尽,元墟里浓烈的厚重好像也被烈焰烧去了,空气开始稀薄澄澈,云气慢慢散去,水浪也渐渐后退。
三界回归三界,天墟、水墟、地界,再次分崩离析。
没有烈焰的胶着,巫灵的琉璃幻境开始在下沉中飘荡流离。
“元境要裂了!”叶长生推了白轻衣和叶长灵一把,他的身子却反向退去更深远处。
叶长灵想反手抓住他,却只牵着了一块衣角的形状,又从指缝里摩擦开去。
叶轻衣和叶长灵从空而降。五世家曾经摄法布阵的烈焰池,成了一个长满绿色青苔的祭台。祭台下水流从四方河方向涌过来,缓缓擦过水草……。月宫已经湮没在四方河的水草里,不见踪迹。
叶长灵方醒悟,月宫、桂殿、烈焰池,巫灵堪舆旧王宫的时候,怕是早就打通了元墟三极。
而王尊在迁宫新王朝之前,就已经知道,却不动声色,安排好了今天的结局。
王城再次迎回了轻衣少主主政王事,五世家的门主们,却早知道,他们的王尊永远回不来了。
叶长生的元神跟随着反推力一路飘转,到了地狱门口。到处可见烈焰的焦黑,一直铺到地火弥漫处。
“长生帝君!”巫灵的声音在黑暗里想起,叶长生却只能看见,两道闪闪目光从黑暗里亮起。“巫主,可还适应?”叶长生冷言冷语。
“适应,适应”巫灵连声回答,“王尊说替巫灵清理元墟,她做到了!”
“那,就把王尊的遗骸交给本尊了!”叶长生伸出了手。
“这个,这个,”巫灵嗫嚅不知所措。
“巫主是舍不得,还是想他日另有打算?”叶长生看着巫灵。
“帝君说笑了,巫灵只是想留个念想!”巫灵悻悻地伸出手,一粒白色的种子落在了叶长生的手心。
“帝君,帝君,”巫灵语气突然扭捏,像是身体低入了地面般,“巫灵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帝君的种子发芽了,能不能给巫灵分一株,元墟阴寒,借王尊的种子驱驱寒邪。”
“那巫主就祈祷种子早日发芽吧!”叶长生把种子收起来。
巫灵虔诚无比地匍匐在地,恭送叶长生出去。
谁知,叶长生在他身边转了好大一圈,却没有要离去的迹象。
巫灵的眼珠子绕着脑瓜子逡巡了好几回,也没有弄清楚什么意图,有长生帝君在,这里总是比一个人安平,最好,有什么脏东西脏念头现在就从三界扔下来,让长生帝君切身体会他这万万年的辛酸,就一定会谅解他把算盘打上长生大殿的大逆不道。
长生帝君是三界之首,而他也是黑暗之王。不同的是,长生帝君运气好,投胎在伏羲大殿里,而他就是个三界黑暗里单打独斗战斗出来的王。没有什么依凭没有什么倚仗,全靠自己与黑暗相抗衡至今。他从黑暗里站出来,可是,却永远站在黑暗里。哪怕是王,他也不想再回来,重复那些血雨腥风丧心病狂没日没夜的战斗。
能在黑暗里站到如今,他确实有点本事。但仅此而已。
叶长生取出一块方寸大小的石头,用法力把它封在三界和地狱的通道上。
巫灵看了看,却没有吭声。这个办法他也试过很多次,但却没有找到有效挡住飘渡的意识、魂灵前来打扰。而隔以时日,那封口便越来越大,形同虚设。
但长生帝君这个举动,却是告诉他,他这个黑暗里的无冕之王得到了长生大殿的呼应。
当那石头越来越大足以抵挡那个通道的时候,叶长生唤帝力吐出一点烈焰来,他示意巫灵唤出一点水,水火交融云气弥漫处便是琉璃!石头凭借琉璃境生生造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暗门。
巫灵被长生帝君这个举动惊住了。
这是他自己在王城的做法,长生帝君如法炮制,却拿来封禁了黑暗之门,还了他清净。
这个术法他轻车熟路、炉火纯青,他想以此另寻出路,却没有改善自己的黑暗之境。
“光明也罢,黑暗也罢,不过是三界境象。喜憎都在人心。黑暗不是地狱,人心嗔痴贪恨才是。今日本尊以伏羲石,为你立下黑暗之门,便是认下你黑暗之主的身份。巫主既然能感六合八荒之神识意念,也曾以此为病苦,定当守好这黑暗之地的安宁!”长生帝君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愈加空旷悠长。
“本尊也把这颗种子交回给你,让本尊看到它从你的黑暗之地生根发芽,遍及三界!”
巫灵不敢相信地看着叶长生。三界伏羲石,他说封门就封门了。白灵的那颗种子,他说给就给了。
他以前也那么豪横地待过王尊,可是,他终是没有坚持,何况,居心不良。
巫灵亲启琉璃门,送长生帝君离开。
烈焰池停息,琉璃散尽,洪水沆荡整个古王宫。
地界生存环境复杂条件恶劣,不仅异群角逐捕食,而且同类相杀互食。而自称地界灵长的人类,吞并杀虐尤其严重。人心地狱、他人即地狱,比比皆是。地狱本源实在人心,奈何私欲难禁贪念难泯。
叶长生带着帝力上了烈焰池,照例让帝力贡献了点烈焰,烈焰在烈焰池熊熊燃起。叶长生驱动元神以太极之力融合五行之力,流散在三界各个角落。
三界生灵,福祸利害,得失阴阳,念动俱动,念生俱生。此起彼伏,匍匐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