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这出其不意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吼得走廊上的他手一抖,一大意,生命力满值的萝卜被脚程飞快的兔子兵奔过来咬了一口。
他有些惋惜,这才将注意力从手游转移到门内二人的谈话上。
不听不打紧,一听不得了。
叶嘉沅背着他报名了明年岚城地勘局在清城戈壁滩的探矿项目,春节过后就要启程,眼看着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而她居然还没打算告诉他!
门内的魏满被她的实心眼操作气得气血上涌,门外的裴长简听到戈壁滩项目短则一年,长则没有上限时,同样两眼一黑,一口气险些没升上来。
他觉得叶嘉沅就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偏偏还就喜欢她,就对她牵肠挂肚的,一颗心都记挂在她身上。
叶嘉沅记吃不记打,明明在“隐瞒不说”这一点上摔过跟头——当初瞒着庄柏,瞒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两边受难。
如今又旧戏重演,她还盘算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要等到裴长简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再委婉告诉他这件事。
幸运之神就没站在她这边过,一次都没有。
她在对魏满坦白前,还特地确认了化妆间的门是紧闭着的,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这扇门就像纸糊的,里面的谈话声全漏了出去。
人在惊慌失措之际,脑子里会不断往外蹦一些不相干的天马行空的信息。
这种时刻,她还有心思想着要投诉这家酒店的隔音问题。
裴长简见她不表态,长腿一跨,把她逼到墙边:“如果我今天没听到,你是打算到时候收拾行李不告而别?”
他眯起眼,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叶嘉沅,你想始乱终弃?想跟我分手?”
男人语气里太过明显和凛冽的警告意味吓得她一哆嗦,立马摇头如拨浪鼓:“当然不是!”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她没有底气,被他戳破了,连头也不敢抬,嗓音细细,像喃喃自语,“我怕告诉你,你会生气。”
她的小手探过来,讨好地牵住他西装的衣角,眼睛还是不敢看他:“现在你知道了,不生气,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又甜又软,又像飘飘然的羽毛,搔着他的耳膜和心底。
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眼正视他,似笑非笑道:“你看我像不生气的样子吗?”
“……”她拧着脖子,不怕死地睁眼说瞎话,“像。”
裴长简这下是真要气笑了,他咬住一点下嘴唇,偏过脸,将堪堪要上扬的嘴角压下去,那强装出来的冷漠脸看着有些不自然。
明明是她隐瞒在先,她倒像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哭丧着脸,小兔子似的缩在墙角。
他都还没有碰她,也未曾说一句重话,她已先红了眼眶,像极了那个囧字眉、泪汪汪、嘴角下撇的委屈黄豆eoji。裴长简一看着她,心里便不自觉生出一种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他暗暗捏紧掌心,指甲在掌心抠出一排月牙状的红痕。他知道不能亲她,也不能抱她,不然撑到现在的冷峻深沉都白搭了。
他往后退,意味不明地盯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叶嘉沅心里没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裴长简背着她定了工作上的事,要外派去异地驻扎少说一年,她也一定会气疯掉。
不由她多想,眼看裴长简修长的身影要消失在走廊拐弯处了,她赶紧提着裙子追上去。
她脚上穿的高跟鞋,在地毯上小跑起来,每一步都艰难,裙子又紧,心里一急,真觉得这该死的裙子要勒得她喘不上气了。
裴长简在走廊上拐过弯,马不停蹄地进了电梯。
叶嘉沅趁电梯门还没关,闪身跟进来。
他一声不吭要下楼,她心里打起鼓来,以为他这回气大发了,连婚礼都不想参加了。
可是她觉得,就算他再生她的气,魏满和高涧鸣没惹他呀,他这个伴郎甩手走了,让他们临时上哪找替补的人去?
她有理说理:“我们的事,回家再说好不好?你别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那人倚在电梯轿厢的最里侧,微微低着头,五官陷在阴影里,从她跟进电梯起,目光一秒也没落在她身上。他冷声一笑:“我什么时候对别人撒气了?”
“那你……”
叶嘉沅掀起眼皮,看向电梯按键,“为什么要走”这半句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他按亮的楼层键不是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那个亮着的圆圈里圈起的数字是3。
他在她背后幽幽道:“不是说要去三楼酒吧?”
他还记得她刚从化妆间出来,对他说三楼酒吧有她喜欢的乐队驻唱,要下楼看看热闹。
哪怕在气头上,他也还是记得住她说的每一句话。
叶嘉沅心口一热,泪意上涌。
她突然扑过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回不需要裴长简压制内心想抱她的冲动了,她自个儿死死抱住他的腰,柔软双臂缠住他的腰身。
小姑娘抽着鼻子,抽抽噎噎地小声说:“对不起,没有跟你商量就擅自做决定,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抱得太紧,将他抵在电梯的角落。
那条水蓝色抹胸裙极贴身,不仅收腰,还有聚拢效果,她胸前的柔软就这么毫无空隙地贴在他身上。裴长简脸有点红,怕自己起反应,僵硬地转动了下身体,推推她的肩,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她一副死乞白赖的态度,“你说不生气了我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