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共情能力强,听她哭哭啼啼一讲述,想象着自己半夜喝水摸到老鼠,也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几个胆大的打开手机照明,照着屋子角落和床底,想把老鼠抓出来。
陋室土墙的隔音不行,被吵醒的不止叶嘉沅她们这一间宿舍。很快,其他宿舍的男人也赶了过来,一起帮忙抓老鼠。
手机电筒的光照亮度有限,几束光在狭小的空间里交错,晃人眼睛。
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在黑暗里手忙脚乱,找了半天也没能把那只罪魁祸首逮出来。
这时,门口传来“啪嗒”一声开关的轻响,幽暗的屋子里剎那间亮如白昼。
循着光源看去,一片强烈灼目的光芒背后,犹如神兵天降的,是站在门口的纪录片四人组,他们架着专业设备赶来,打开了摄像机上的led照明灯。
那一圈探照灯亮得像小太阳,白光灼烈,有了稳定输出的光源,他们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没见到老鼠的踪影,可能早在最初闹起来的时候,那小东西就从哪个门缝里偷偷溜出去了。
大家在床边围了一圈,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女孩。
叶嘉沅实在困得不行了,眼皮随时都要黏合到一起,见这场老鼠风波暂时平定了下去,她张嘴打着哈欠,独自钻出拥挤围观的人群,想回宿舍继续睡觉。
大概是困昏了头,明明自己宿舍就在隔壁,她却走反了方向,走过了几间屋子的窗口才发觉不对劲,又掉头往回走。
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叶嘉沅困得魂在头顶飘,脚步虚浮,这么一撞,她腿一软,整个人往他怀里倒去。
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刻意,刻意到像是故意碰瓷。
那个人伸手捞住她的腰,不让她软绵绵的滑到地上去。她懵头懵脑,迷迷瞪瞪地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一双寒星般寂然的眸子,高鼻深目,下颚有着鲜明的折角。
她猛一抬头,嘴唇离他的脸颊就只有几寸之距。
人的大脑在太困的情况下会像醉酒断片,无法做出即时的思考和应对的措施,他的脸近在眼前,她却花了很久才整理出面前之人是裴长简的结论。大脑传递出这个信息后,她清醒了大半,这才往后退。
好险,离得那么近,差点又亲上他。
她走错的这个方向,是裴长简回宿舍的方向。他本来在她后面走得好好的,哪想到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愣愣朝他扑来。
面对她的投怀送抱,被她撞上的男人半眯起了眼,眼神探究,一颗细小的红色眼睑痣点缀在他的深瞳下,如朱砂一点,为他清冷的眉眼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蛊惑人的气质,漠然中透着一股难驯的野性。
他凝视她的神情专注锐利,如同丛林中蛰伏的野兽牢牢锁定住自己的猎物。
对视片刻,见她还傻乎乎流连在自己怀里,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对方嗓音沉沉,低笑出声:“怎么?是昨天还没亲够?”
他这句语带调侃的话比什么提神醒脑的良方都管用,立马打消了她困倦的睡意,一双水光淋漓的杏眼瞪得圆溜溜,怒道:“你你你,你跟我过来!”
不远处的走廊上还聚集着一群在房间门口探头看抓老鼠的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她一把把他揪进了旁边储放勘测设备的储藏间里。
月光薄薄地从窗外落进来,水泥地上像贴了一层银箔。
门一关,储藏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不由得庆幸起今晚停电,月光也不是很亮,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她可以没有顾忌,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问得直白,没有半点委婉转圜。叶嘉沅确信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各种微妙巧合和他若即若离的试探撩拨,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确实是在招惹她。
亲都亲了,她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他也没有语焉不详地打马虎眼,坦荡荡地直视她的眼睛:“是,我喜欢你。”
两个人身在暗处,叶嘉沅眼前一片黑,只能听到他不含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像是智能机器人程序设定好的应答。
他连表白都这么生硬没情趣。
问出这个问题前,她虽然设想过答案是肯定的,但真听到他亲口把喜欢两个字说出来,心里没有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轻快感,也没有原来如此的恍然顿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迷茫。
当初在学校里,她一头热追求他的时候,完全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他严格守在界限之外,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她进十步,他便退百步。
退到最后,她识趣地选择主动离场。
如今又是怎样,他和夏辛的交易到期了,又在鹅贵山里阴差阳错遇到了她,突发奇想,觉得和她试试也无伤大雅,因此来试探她吗?
一个进一个退,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轮到她觉得没意思了。
他们的关系里,一直是他掌握着主动权。从前他留给她的多是一个高攀不起的背影,他是不是觉得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她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叶嘉沅不否认自己直到今天还是会对裴长简动心,每一次和他接触,他对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的照顾,都会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可她那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她捏紧掌心攥成拳,尽量使语调平静,耸耸肩,状作无谓:“可惜我对你没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