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沅的心怦然一跳。
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撩。
在他直白深沉的目光的逼视下,她眼神躲闪,脉搏快得好似要从血管里迸出火花。
叶嘉沅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还没来得及说话,搭在门把上的手无意识地一用力,门把下压,储藏室的门就这么打开了。
她半靠在门板上,门倏忽打开,她也顺着向外打开的门一个趔趄,跌到了走廊上。
好巧不巧,撞上从门口经过的梁弥和高涧鸣,钟大川扛着笨重的摄像机,走得慢,落后了几步。
四个人在储藏室门口聚头。
“你们这是……”梁弥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略长的卷发散落鬓边,穿炭灰色棉麻衬衫,文青气质甚重,此时却一脸八卦,食指推了推镜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
刚才在屋子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时走到门口,盈盈的月光辉映之下,叶嘉沅回头看了一眼,才明白梁弥和高涧鸣脸上那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从何而来。
裴长简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领口松开三颗扣子,在先前与她的拉扯中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她在走廊上撞进他怀里时,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衬衫下摆,后来起身为了借力,又顺手把他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扯了一部分出来,导致他现在看起来衣衫凌乱。
孤男寡女从小黑屋里出来,一个慌慌张张,另一个衣冠不整,不能不叫人多想。
钟大川从后面赶上来,看他们一窝蜂地拥在储藏室门口,也没多想,随口问道:“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叶嘉沅大窘:“我……他……”
她一时想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向裴长简投去求助的眼神。
在她身后,斜倚在门框上的男人眉眼不动,慢条斯理地将原本折起的袖子放下,一点点捋平褶皱,然后,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扣起了衬衫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十足的雍容和慵懒,像一幅静默典雅的中世纪贵族油画。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这一通整理衣服的迷之操作,故意要让人误会似的。
最后,收拾齐整的裴长简从他们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冷静从容地丢下三个字:“抓老鼠。”
留下叶嘉沅和另外三个人在走廊上面面相觑,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憨憨一笑。
抓老鼠……
他还真是敢想敢说。
山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八卦也就传得格外快。
叶嘉沅和裴长简在储藏室门口被抓包的第二天,“抓老鼠”这个梗就传遍了地质队。
她前脚刚和裴长简摊牌,他们明明还只是纯情的仅仅有过两个kiss的清白关系,八卦传着传着,一张张嘴添油加醋,再传回叶嘉沅耳朵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版本,变成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在停电的储藏室里擦枪走火,不可言说。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魏满都半信半疑,过来问她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子心思细,魏满又年长几岁,阅历丰富,和叶嘉沅做了一段时间舍友,早看出来她在裴长简面前别别扭扭,有刻意躲避之嫌。叶嘉沅没有瞒她,一早就告诉过魏满,自己确实追过裴长简,不过表白被拒,心如死灰。
吃瓜回来的魏满问她是不是重燃了爱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时克制不住。
叶嘉沅有理有据地替自己喊冤:“那屋子里全是灰,地上放的都是罗盘、地质锤啥的,我就算真的对他有企图,好歹找个有床的地方吧。”
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令人信服。
只是八卦这种人云亦云的东西,从来不由当事人的意愿,就算她和裴长简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但在地质队众人眼中,他们已然是可发展的一对,大家都致力于促成这段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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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贵山进入了八月,满山绿意葱茏,盛暑天的温度不断攀升。
自从七月底停过一次电后,又接二连三断过几次电。这么热的天,鹅贵小学本就破旧不堪,没有空调,每间屋子的吊顶上装了一个大吊扇,将就着用,可是现在动不动就断电,连吊扇都用不了。
众人白天下矿已是累得一身臭汗,晚上回到宿舍还要面临闷热潮湿的宿舍,个个苦不堪言。
经过排查,他们发现停电是周边电缆年久失修的问题,一定要专业人员过来大修才行。队里商议过后,决定派几个人去山脚的村镇上找村支部聊聊整修电缆的事。
矿上进度耽误不得,骨干工程师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刻也离不了岗位,去找村支部扯皮的任务,只能在地质队和采编队的实习生中选。
“抓老鼠”事件后,大家有意撮合叶嘉沅和裴长简,事事喜欢把他俩凑一对,便提出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
叶嘉沅抢先表态,说要和余丛星一起去。
裴长简面色淡然,说不介意三个人一起。
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余丛星,硬是被牵扯其中,而且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余丛星在坑洼不平的山道上会晕车这一点无解。送物资的卡车卸完货,顺路把他们捎下山,三个人一起上路。开到半程,余丛星又像初次坐帆布篷车上山那样晕车想吐,他们只好再把他送回去。
来来回回一折腾,等他们再开到原来的位置,暮色已降临山野,黛色烟岚从远处的山岭间袅袅升入云端。
他们坐在卡车露天的后车斗里,叶嘉沅百无聊赖,趴在车边,卡车一路颠簸,她看着视野里如潮水般迅疾往后退去的山道风光,突然伸长了手臂,去够长在崖壁上的一丛植物旁逸斜出的枝干上的小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