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弥看在眼里,心痛万分:“你这剪的啥呀,受什么刺激了?”
他们的车没停稳,还在倒车。
走廊上的叶嘉沅穿一条藕荷色的连衣裙,身姿清落,没了齐腰长发的修饰,形象上少了些娇小姐的柔弱温婉,多了几分成熟干练。
她看着梁弥半个身子探出车窗的焦急,淡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为了洗头方便一点。”
她没说这句话之前,坐在车后排的裴长简没有多想。
但是当她说出自己忽然决定剪短发的理由,他心头一跳,联想到中午帮她倒水洗头的小事,抬眼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他清晰感知到她的目光有一瞬是和自己对视上的,然而她故意忽略掉,很快与他错开。
她和梁弥以及车上的其他人微微颔首,说了再见,便推门进了储藏间。
车窗后的裴长简以微不可察的角度抬了抬眉,心存不解。
怎么他好端端帮她的忙,好像还帮出仇来了?
裴长简既不是摄影,也不是编导,他在他们那支纪录片采编小队中的职责比较特殊,担任现场采访地质队队员的旁白,必要时出一下镜。
原本整支纪录片的旁白都可以通过后期配音来实现,但电视台领导突发奇想,觉得如果在矿山现场取景时,能有提问的记者出镜,会更具真实感和冲击力。
台里比他资历深的记者和主持前辈比比皆是,最后敲定还在实习阶段的他,一是因为要和地勘队同行,驻扎深山里住几个月,光是这一点就淡化了不少前辈的意愿;二是因为裴长简的简历上写着一段相关的实习经历——
他在大二时曾主持过岚城地质勘查局建局60周年庆的座谈会。
作为候补主持上场那次,她还临时帮他修改过主持稿。
种种阴差阳错,最后和叶嘉沅在鹅贵山碰面,也算是因缘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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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天气捉摸不定,天气预报形同虚设,早晚阴晴随时都在变,有时候东边的山头在下雨,西边的山头还是烈日当空。
经过一段时间的作业,矿区的浅部矿基本探尽,队伍在钻探施工,寻找更深处的矿体。
电视台的采编队和地勘局的地质队这段时间同吃同睡,基本不再分彼此,常常地质队的车不够坐,落单的队员就会坐采编队的小客车回来。
叶嘉沅始终有意和裴长简保持着距离,尤其在上次洗头发事件过后,她躲他像在躲瘟疫,连眼神接触都唯恐发生。
他不解其意,也只能随她去。
昨夜又下过一场雷暴雨,第二天起来,地面还是潮湿的,雾在远处的群山间游动,像融化的凝脂漂浮在水面,颜色是稀释过后的白。
一群人到了矿区,大型钻井轰隆隆作业着,这片土地因长期风雨剥蚀分割而破碎,漫山遍野的碎石和迷眼的沙尘。
架着摄像机的梁弥拍了拍裴长简,要他去采访一下叶嘉沅和余丛星。
他俩是地质队里年纪最小的两位队员,还是在读大学生,可以深挖的话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