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妲手里举根雪糕,火急火燎冲出来,也没注意,两人身高相当,脸对脸撞上去,额头发出声闷响。
江饮手一松,提的搪瓷洗脸盆砸出惊天动静的声响,对面女孩手里的雪糕也“吧嗒”掉地,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摔打成棉白的一朵。
“你干嘛!”昆妲娇斥,捂头怒视。
“对不起对不起。”江饮连连弯腰道歉。
妈妈上前打圆场,并互介绍身份,江饮得知她是老板的女儿,更是惊惶不已。
昆妲倒是奇异缓和了情绪,掌根揉揉额心,放下手,一双剔透的黑眼珠将对面人上下打量。
生来的阶级差异,向来养尊处优的昆妲还不懂伪装自己目光中直白的探究。
江饮两手僵僵站在她面前,头低垂,鞋面微微隆起,十根脚趾在里头蜷缩成一团,空气灼热干闷,汗水再次滴进眼睛,她感觉到窒息和疼痛。
适才惊鸿一瞥,江饮发觉对面女孩漂亮得令人惊奇,视线落在因久提重物而充血肿胀的黑红手掌,察觉她倏然逼近,江饮屏住呼吸。
各处都仔细收敛着,江饮唯恐长途奔波的满身异味冒犯了对面人。
“你好臭。”昆妲微微皱起鼻子,“多久没洗澡了。”
果然。
江饮顿时满脸通红。
妈妈揽住她肩膀,笑呵呵同昆妲解释说:“天热,又赶路,出汗是正常的,到家休息休息洗个澡就好了。”
“她以后住我们家了?”昆妲仰脸问。
“对,她跟我住。”赵鸣雁揽着女儿肩膀晃晃,“天这么热就别站这儿说话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搪瓷洗脸盆,抓着江饮胳膊往前走,对昆妲说:“我们先回去了。”
江饮机械挪动脚步,跟随妈妈穿过正门,绕过门前小喷泉,沿鹅卵石小径进入花园深处。
树荫遮蔽了日头,走出十来步,江饮长出一口气,才缓了心神。赵鸣雁捏捏她手腕,小声说“没事”,“她人不坏的,就是说话直。”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脚步声,“你们在说我坏话?”
江饮惊恐回头,昆妲背着手跑跳跟来,轻灵如鹿。
白色连衣裙质地柔软,少女袒露的肌肤瓷白细腻,她鼻头微微有汗,泛起莹润的珠光,整个人玲珑剔透如水晶娃娃。
江饮微微张口,呆住。
赵鸣雁“咦”了声,没接昆妲的话,倒问她:“我刚才看你要出门。”
“我不去了。”昆妲泰然站到江饮面前,“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鸣雁笑着说:“我们回房间洗澡呢。”
“我不能去?”昆妲反问:“你们的房间不是我家?”
昆妲在家向来是骄纵惯了,赵鸣雁对她半是忌惮半是宠溺,“好好好,你去,我们一起回去。”
玻璃花房旁两个小房间就是赵鸣雁和江饮暂时的家,是昆太太特意为她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