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啊”一声,睁大眼睛看过去,说曹操曹操到,对面林子里“咣咣”撞树那老太太不是外婆还能是谁。
“这么巧!”江饮人傻了。
“不会吧,真是你外婆?”昆妲提裙想跑。
老太太连连招呼,“赶紧过来,搞快点!”
江饮犹豫看向昆妲,“我自己过去吧。”
“算了。”昆妲起身,“早晚都得见。”
现在老年人健身路数都很野,江饮记得去年夏天是上吊,下巴套个东西挂高处就那么甩。
前阵子流行把自己双脚绑在栏杆上,当个大风车呼啦啦转。现在又流行撞树,两手叉腰后背哐哐往树上撞,公园里这一坝的树都给撞秃噜皮了。
“哟,谈恋爱了,约会呢。”老太太每撞一下树,发出一阵颤音,也不耽误她闲扯皮,还跟旁边老太太聊,“嗯,是我外孙女,听说是同性恋,不喜欢小子只喜欢闺女,这不约会呢。”
“是普通朋友。”江饮去扯她袖子,“外婆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咋了,同性恋见不得人呐,有啥难为情的。”外婆干瘦的一只,却绝不羸弱,四肢有力,声若洪钟。
她下巴朝前一点,“小妹,到外婆面前来,给外婆看看。”
昆妲乖顺走近,感觉老太太性格跟江饮和赵鸣雁都不太一样,还蛮活泼的。
“哎呀这家伙,真俊,俊呐。”外婆终于停止撞树,拉着昆妲小手来来回回摸,“滑溜的,又白。”
“外婆好。”昆妲冲她笑,略显拘谨。
“叫个什么名啊。”外婆问。
江饮心瞬间提起来,小心看过去,昆妲张口,吞吐半晌,还是只报了乳名:“叫妃妃。”
外婆说:“杨贵妃的妃啊。”
“这名字好啊,富贵。”旁边老太太接话。
“不是妃子的妃。”江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妃妃的妃是天妃的妃,天妃是女神的名字,是海神娘娘妈祖,才不是皇帝的妾。”
“妈祖我知道,海上的女神仙嘛。”外婆说:“神女仙女呗。”
江饮说“是”,旁边老太太似懂非懂,“王母娘娘啊?”
话题很自然延伸到江饮的小名上,外婆拉着昆妲,神神秘秘指,“那你知道她的小名叫啥不。”
昆妲说知道,叫小水。外婆又问:“那你知道为啥叫小水不?”
这个昆妲确实不知道,赵鸣雁一直叫她小水,家里其他人也跟着叫,没问过由来。
“因为我们老家那房子后面啊,有一股泉。”外婆脸上已经是给小孩讲故事的神情了,“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她妈就出去打工了,我自己在家带她,活计多,有时候顾不上……”
“有一天下午,哎呀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掰苞米去了,还下大雨,把我淋个够呛。我背着一筐苞米回家,进里屋去拿衣裳,她本应该是躺在那摇篮里玩,结果就没看见人。”
“哎呦喂!”外婆一拍大腿,“吓得我呀,房前屋后四处找啊,结果找到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她卖了个关子。
旁边老太太故事应该听很多回了,也真捧场,“在井里呗。”
“没错,就是在井里,浮起来了!欸你们说神不神。”
外婆两手在空中比划,“井四方的,半米深,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泉,你不去动那井里的水,就一直是那么多,不会漫出来,可你舀下去多少,它就能慢慢涨起来多少。就是那么一口井,她就浮在水上面,一动不动,还冲我咯咯笑!”
“那时候大名还叫江宝,没有小名,经过这事,我带她去算命,回来专门翻字典才改名叫江饮。小名就直接叫小水,就那井里小小的一股水,是个细水长流的意思。”
外婆神叨叨,“她这辈子都离不开水,她的命都是水给的。”
昆妲恍然,“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她掩唇“嘻嘻”笑起来,“江宝,小宝贝的宝。”
外婆笑得拍胳膊打腿,“可不是,就是咱家的小宝贝,现在长成个大宝贝了。”
江饮面无表情看着她们,看这一老一少笑成团。
最后外婆死活要拉着她们回家吃饭,江饮借口跑了,临走叮嘱外婆千万别把遇见她们的事告诉赵鸣雁。
外婆始终跟她是一头的,也不问为什么不能说,不知哪里学来的,给自己嘴巴拉拉链,“绝对保密。”
她们继续往前走,经过这遭,昆妲脸上笑多起来,“你外婆真可爱。”
要走的时候外婆从挎包里抓了一大把钱塞给她,哄小孩似的,说买糖吃。
“是不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江饮指与她的家人相见。
钞票在手里一张一张展开,老太太懂得很多年轻人的东西,刚好五百二十块,还说“外婆爱你”。
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好,昆妲心情复杂。她岔开话题:“小宝这名字很有福哦。”
“哎呀你!”江饮急跳脚,“不许再说了!”
没玩太晚,昆妲第二天还得上班,她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就回去。
压马路的时候昆妲看见路边有卖手工针织包的,用外婆给的钱买了只,用来装手机零钱纸巾等,方便上班挎。
咖啡店工作日营业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周末时间会缩短,主要针对写字楼人群,分早晚班,中午客流量最密集的时候两个班的店员会凑到一起。
昆妲第一天去不用那么严格,跟陈颖约定的时间是十点。
一大早江饮就起来出去给她买早餐了,本来是想试着做,又怕显眼被嘲,还是买现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