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声音发着抖:“不会影响到崽崽吗?”
“没关系,崽崽已经睡着了。”裴长临将他脑袋按进肩窝,温声道,“哭吧。”
“呜……”
竭力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这句话之后被彻底释放,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裴长临的衣襟很快濡湿了大片。
大雪无声飘落,车轮碾过泥泞的石板路,掩盖住了那声声泣音。
二人回到家时天色已近黄昏。
贺枕书这一路仿佛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哭出来,哭到最后甚至有些脱力,只能让裴长临抱着他下马车。裴长临脱下外袍将人整个裹住,下马车时,还收获了好几道由马车夫投来的,责备一般的眼神。
裴长临顶着对方那仿佛能化作实质的视线,抱着自家小夫郎走进巷道,听见身后马车驶离的声音,才悠悠叹了口气:“希望明日城中不会有我打骂夫郎的奇怪传闻传出来。”
“应该不会吧……”贺枕书哭得双眼通红,说话时还在止不住地小声抽气,“这巷子里又不止住了我们一家,他不会认识你的。”
他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一位背着背篓的少年,诧异地看向他们。
这是住在附近卖货郎,专卖些针线蜡烛一类的日用品。
二人在他那儿买过几回东西,平日在路上遇到,总会和他们打招呼。
可少年这回甚至没敢向二人搭话,偷着瞄了他们两眼,便低下头忙不迭跑了。
裴长临:“……”
贺枕书:“……”
“没关系。”贺枕书破涕为笑,“如果真的被传出去,我一定去江陵小报登文帮你澄清。”
裴长临失笑:“那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我威胁你去的?”
贺枕书沉思起来:“……很有可能。”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裴长临低头吻在他发间,“只要你好,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好。”发泄过后,贺枕书的心情比方才放松了许多。
他勾住裴长临的脖子,在对方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可惜他刚哭过,眸光水润,眼尾绯红,看上去只叫人觉得可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长临,小书,你们回来啦!”
裴长临脚步一顿,贺枕书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见他家大门敞开着,门边还放着好几袋年货似的行李。穿着粗布棉袄的男人从他家院门大步迈出来,正乐呵呵与二人打招呼,看清两人这姿势,却是愣了下。
“哎哟我天,小书这是怎么了?!”
周远快步走到裴长临面前,裴长临一句“你听我解释”还没说出口,便被周远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盖过:“你们又吵架了?”
周远这一嗓子,喊得院子内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