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最近比较顺利,问题多的还是度镍那边,气泡太多,报废严重啊,辛总,是不是请广州的化学顾问过来一下?”工程部的钱经理抓着时机游说,刚才在度镍车间他一直没敢开口。
“如果这样,我们养着的三个化学硕士是干什么吃的?”辛海舟语气不变,但闻言的人都噤声了。
“咳,那,那我们再做些试验,必要的时候请教一下学院教授。”钱经理察言观色的说。
辛海舟没再发表意见。他的目光在线上寻找,终于看到矗立在某个操作工身边的莱贞,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机器。
海舟控制住心跳,逐渐接近她,然后貌似偶然的问:“有问题吗?”
莱贞闻言瞟了他一眼,平静的回答:“没有,一切正常。”弯腰拾起一块材料,径直走去分析室。
她眼中的冷漠让他释然,同时也泛起一丝失落。
莱贞走到分析室门口,没有进去,猛然转身,进了旁边的盥洗室。她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水。
她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不是说声抱歉就可以弥补的。她轻率的把自己交了出去,而且交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贞洁观念很强的女孩,可是书里不是都说那种事只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才会愉悦吗?
承认这个错误只会让她更痛,她非但没有掩盖原先的伤口,反而在伤口上撒了把盐,这种感觉在慢慢冷静之后如此清晰的侵入她的心灵,让她无处遁逃。
唯有忘却,才能心安,所以当她看到一大早就赶来试探的辛海舟,除了给予冷淡,她想不出别的办法。
年底,几个实习生终于得以转正。赵岚岚如愿以偿留在了研发部,汪寒去了采购部,莱贞调到了物流部。唯有晓雪,还是在工程部,还是在线上,一心想脱下灰色袍服的她未能如愿,这让她极度的不平衡,美丽的面庞终日挂着生硬的冷。
在别人的看来,这确实也是很奇怪的,不说她本身无论是资质还是相貌都比较讨喜,光她的男友在工程部日渐发红这一点,要给她安置一个好一点的位子也不会是太难的事。
但是,太多的事情都不会象人们想当然那样发展,也许是有人故意所为,也许是疏忽,总之晓雪就这么撞上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赵岚岚咬文嚼字的安慰她,但晓雪还是听出了她字里行间潜藏的幸灾乐祸,赵岚岚是莱贞的密友,替莱贞打抱不平也是必然的。
晓雪暗暗冷笑,总有一天,她要翻身,她要让这些嘲笑她的人看看,她不会被一味压在下面。
不久,晓雪搬出了集体宿舍,不问也知道,她会和谁住在一起。
圣诞前,汪寒也搬走了,没有交待后文,只说想换个环境。
空空的房子就剩了莱贞和赵岚岚。她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把空房间租出去,要么维持现状。
想了很久,实在对新进来的人没有把握,于是两人咬牙分担了多出来的租金。
莱贞搬进了行政大楼的二层,有了专属自己的蓝色小隔间,和一个崭新的电脑。她没什么野心,对同事的刺探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再加上她不斤斤计较,谁找她干活都笑脸相迎,日子久了,对她防御的人也逐渐放松下来,相处得一团和气。
偶而,辛海舟的身影也会在身边晃过,莱贞努力镇定,视而不见。慢慢的,他出现得越来越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滑过。莱贞逐渐又恢复了昔日的朝气。只有在餐厅遇见晓雪和冯逸的时候,隔着几张桌子,听到他们亲密的交谈声。心里仍会隐隐作痛,但面上也学会了不露声色。人,总是要长大的。
有天下午,莱贞敲完一篇货物转交流程,站起来想伸下懒腰,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跌回了椅子,身体虚弱得不行。最近这样的情况老发生,她猜测可能是贫血,抽空跟邻座的同事说了一声,跑医务室去看看。
两个老护士在聊天,看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停下话题。
“先交一块钱挂号费。”老护士抽空对门口的莱贞喊了一声。
莱贞掏出一块钱,当着他们的面扔进门边的一个铁盒子,感觉象打发叫化子。
“哪里不舒服?”
“头晕。”
老护士用听筒给她听了一下,然后搭脉搏,没见异常,翻开本子奋笔疾书,从神经科问到内科,莱贞都没有给出合适的症状。最后,问到了妇科。
“月经规律吗?”
莱贞低头算了算,她的月经一直有问题,严重的一次整整四个月没来,看了中医,说她心理压力大,要解压。那时候正好家里闹驱赶纠纷。所以她基本说不准自己的例假。
“两个月没来了吧。”她掐指算了算,又不是很确定,也许有都超过了。
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从药物架上拿下一个测试棒,“去验个尿吧。”
莱贞有点意外,“这是作什么用的?”
护士不耐烦道:“验完就知道了。”
莱贞只得依言行事。
五分钟后,护士进卫生间看结果,然后对莱贞宣布:“你怀孕了。”
“你……你说什么?”
护士眼里尽是鄙夷,“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
拿着病例卡走出医务室,莱贞浑身发抖,满脑子就只有护士那冷冷的声音,“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早早的请假回家,莱贞缩在床上面无人色。
赵岚岚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