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孤身作战的人不曾想身后已然默默地竖起一方坚盾,林施微吶吶无言,翕张半晌终于喊出了那声魏阅音期盼已久的:“娘……亲。”
一直都想这么喊的,只是规矩使然,谨小慎微的林施微不敢轻易尝试,也不知为何这一刻竟有了胆量。
这才对嘛,哪有孩子私底下还一本正经把娘亲叫做母亲的,她应喊她娘亲。
魏阅音摸了摸她的脑袋。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魏阅音轻轻拍着她后背:“嘉哥儿是个好的,你要尊重他顺从他,但若有天你觉得他对你不好了,便也别太把他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回来住几天,只一点切记,勿要同男人争执,知道吗?唯有不撕破脸皮,该是你的东西便一直都是你的……”
“我记下了,娘亲。”林施微点点头。
翌日国公府的马车来到了晋泰胡同接林施微。
芍苑婢女在梁嬷嬷的安排下早已将出远门的细软收拾整齐,也无需带太多,嘉少爷那边什么都有。
原以为这些天躲起来,魏令嘉自会忘了赏绿萼梅的约定,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林施微心里向往,可也不知怎地又想起那天他狂悖的手,碰了自己都不敢看的地方,登时又羞又惧,不想与他对视。
梁嬷嬷立在门口温和的催促了会,忽然道:“嘉少爷过来了。”
林施微一怔,匆匆携小宁出门。
比起被他亲自来请,她宁愿自己走出去。
梁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可心底终究藏了怨气,林施微暗生几分报复之意,梗着脖颈,迈开步子径直往前冲,余光瞧见迎面走来的人也不收敛,存心撞他臂膀而过,却不料甫一挨上,又硬又痛,低呼一声,她连连后退,而他纹丝未动。
魏令嘉满脸惊讶不解。
幸而小宁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狼狈的林施微。
“你,故意撞的吗?”他轻抚柔软触及过的胳膊。
“不是……”林施微矢口否认,用力捂紧薄肩。
“我看看伤没伤着。”他有些担忧。
她不愿意,拨开他的手,只往后躲,紧挨小宁。
眼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魏令嘉虽不悦,却也不再勉强,就那样看着她,目光含了似笑非笑的温柔:“真是欠了你的,活祖宗。”
“活祖宗”林施微登上马车不久渐渐忘了心中不快,所有的精力投放在周遭的一切,为之深深吸引。
花梨木精雕细琢的车厢格外宽敞,铺着厚厚的褥子,褥子上又铺了皮毛油光水滑的裘毯,手按在上面稍一用力就能完全陷进去,是上好的狐貍皮子,两匹马并驾齐驱,飞驰行驶,竟也不觉得颠簸。
倘若旁边坐的人不是魏令嘉,她想赤足踩一踩那裘毯,柔软的能陷进去的狐貍毛深深地吸引着她。
车内正中央烧了盆银丝碳,温暖如春,全无呛人的烟火味儿,加上角落淡烟袅袅的香炉,整个人仿佛置身一座香暖怡人的春园。
“不怕冷的话你可以看看窗外,我无所谓。”魏令嘉仿佛是她肚里的蛔虫,清楚她每一时每一刻的念头。
林施微看着他的神色,终究屈服于好奇心,轻轻抬开琉璃窗的一角,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冻的她悄然打个冷战,整个视野却被轰然点亮了,震慑于壮丽的山河。
望着窗外飞一般倒退的风景,她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没出过远门,从闽州到京师崎岖坎坷,朝不保夕,自是没有闲情雅致驻足欣赏,此时此刻却不一样,自己犹如一只振翅高飞的鸿雁,有莫名的激越震荡,几欲破开胸腔。
她的眼睛那么亮,闪烁盎然的生命力,粉腮一片潮红,直至身后的魏令嘉俯身拥着她冰冷的身体,她才发觉那只被他完全包住的右手早已冻僵,原来正月的天气这样凉。
“真该带你多出来看看,也不至于冻傻了还不自知。”魏令嘉亲了亲她冰凉的手指。
她也为方才的痴迷红了脸,埋首依偎他。
魏令嘉垂眸低低地笑,将她手放进自己的衣襟:“现在不推开我了吗?”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下回可不准再对我使小性子知道不?一天天的,惯的你没边儿,给谁脸色看呢……”他的嘴被她捂住。
“胆儿肥了是吧,敢捂我。”他生气地拿下她的手,却被她的唇重新堵上。
魏令嘉仿佛被施了封印,一动也不动,继而用力噙住她,吮了吮,热烈回应。
他热衷深处撒野,而她喜欢温柔的轻触。
林施微气喘吁吁,微微后仰避开他的进攻,看着他黝黑晃动的双眸,擦了擦嘴角的湿意,重新依在他怀中。
“你……”魏令嘉有种被人戏耍的猜悟,黑着脸推开她。
“我冷。”
“起开。”
他理了理自己衣袖,环臂无动于衷。林施微只好靠着他肩膀,过了片刻,他终于动容,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如羽毛般亲了亲她花瓣似的唇,痒的她咯咯笑了出声。
他眼底藏着欲念,配合她笑。
两天一夜的行程,在她与他笑笑闹闹中结束,平荔出良田,天然的深色肥沃土壤,林施微久闻大名,却是头一回踏足这片土地。
绿萼田庄占地千亩,中规中矩的大小,收成也中规中矩,不过魏令嘉若肯开价,定然有一堆的王公豪族竞相购买,只因田庄集合了两大雅景:绿萼梅与温泉。
乍一进庄子只觉古树参天,夹道两侧多植常绿草木,间或夹杂一株光秃秃的花木,竹屋草舍掩映其中,意境深深,颇带着点田园诗画的气息,穿过一座架在冰封溪水之上的青石拱桥,渐渐嗅到了冷悠的清香,该如何形容那四溢的气息,既浓且清,浓郁的清香,无法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