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崔三爷为何辞官,他一个下人不知道。但这些年随郎君去送东西,回回吃了闭门羹。好些东西都没送进去,也就观主留了些果子供奉祖师爷。
东西越多,只怕三爷更是不喜。
阿藤的担心,没应验。
主仆二人好不容易是到了城外的观里,这里比梅花坞高上不少,但是往来香客多,路修得比梅花坞好不少。马车抵达山门。
守观的道童,看到笑眯眯的阿藤,心里也是打鼓的。
没等他开口,阿藤便先作揖:“小师傅好,天凉了,捐些灯油钱。”
道童握着那几张银票,也烫手,“云来道长今日不在观里……”
这下,轮到阿藤为难了,吃闭门羹也罢,至少晓得三爷是在里头修道。“不知我们……道长是去何处云游了?”
道童摇摇头,指着他们身后的马车,“我不知道,但道长昨日特意召了我去,交代今日在山门等,看到马车就拦下来。”
崔明端也掀帘子下车去。眼下不过辰时,自山门传来观里早课的声。山高天旷,雾气杳杳。
“不知道长还交代了什么?”
道童也朝他作揖,一五一十答:“道长说,观里能种菜,山后也有果树,应四时节气变化,人跟着动一动,总是饿不着。再借祖师香火,更能活,你们把带来的东西分给有缘人就是。”
说罢,道童便头也不回走了,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小小的人儿,走在山门的正中央,黑色道袍再配白云寺的匾,甚是出尘。
崔明端负手而立,昂首望着匾额,久久未语。
他每回来,连这山门也踏不进,能做的,也只能驻足片刻,分神想想父亲当年为何执意弃了青云路,一心修道。
往回赶时,阿藤也犯嘀咕:“大人,你说三爷……咳咳,小人是说云来道长,他又不知道我们今日来?”
崔明端握着一册书简,是道家的《清静经》。阿藤想不明白,他大抵是懂的。父亲虽在观里清修,道心怕是不清静。
自己今日为何会来,自然是因为休沐。
调任陵安府的消息,他没让人传,或是府里另外的消息,或是从别的香客听说,父亲在官场多年,自然是知道陵安府哪日休沐。
从眠山往回走,便是梅花坞了。
阿藤特意放缓速度,就等大人吩咐前头路口拐弯。来之前,可是特意在这辆马车装了送给贵人的礼。礼到,人也得到。
崔明端握了一路的《清静经》也没看,倒是时不时掀开车帘。
她与父亲皆在青山云雾中,独让他一人往来尘世,回回带着一身烦忧去扰人。
扰人。
也知自己扰人,于情于理,实在不该去搅了她清静。
他素来被赞端方君子,年少时未曾冒头的叛逆心思,此时一股脑涌了上来,眉结松了,唇角亦是弯了弯。
去一趟,吃杯茶,静静心。
由阿藤驾车赶往,余下三辆则是先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