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里头的两人,已经迷失在肉香里了。
炖肉,还得是乡下的铁锅,有着香料的加持,锅里的兔肉咕噜噜冒着红色泡泡,再被热气撑破,散着愈发浓郁的香气。
好不容易等到收汁,萧鸣笙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具身体的底子,确实是不大好,就够一道菜。
出锅的小事,就交由了阿草来做。
“撒上葱段即可。”
阿草点头如捣蒜,将一指长的野葱放了进去,盛着就出锅了。
萧家没个像样的饭桌,就灶房中间一张大木头面,平日是放着杂物,收出来勉强可以当个餐桌。
萧鸣笙有些头晕,坐那儿喘着气,卢妈妈也将手头的事放一放,跟着过来看看。
一进门,就被这肉香惊住。
这一回,阿草端着盘子,也收敛了过分灿然的笑,比信徒还虔诚,一步一步走过来,就怕摔了。
红烧兔肉色泽鲜艳,配上翠绿的野葱,红绿之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阿草再馋,也不敢先吃了,又取了筷子来请郡主先尝。卢妈妈看着这油汪汪一盘,本是要拦的,但阿草努了努嘴,也不知是从哪里挤出的泪花,“郡主亲自做的兔子,我们不能就自己偷摸着分了吃了吧?”
“是……郡主请尝一尝。”卢妈妈心道:阿草几时这样懂事过?
萧鸣笙便在万众瞩目下挑了一块兔肉,才入口,就听得阿草巴巴问道:“郡主,好吃么?”
“……嗯,好吃的。你们也去拿筷子,大家都尝一尝,要是都觉着好,以后我还做。”
口中的兔肉,似乎比她做过的红烧兔肉更鲜嫩多汁。白口吃着,有些许的辣,但是卢妈妈已经拿了几个冷去的红薯过来,午食剩下的,来配一配,夕食就省了。
袁志也被招呼着进来了,他是个汉子,是比妇孺更爱吃肉的,也就靠着从军的毅力,才没露出糗态来。
“大哥,你也吃啊……”
阿草是一口兔肉一口红薯,来不及嚼动就要去夹第二块,就被卢妈妈打了筷子。她不好意思抿了嘴,这才静心去感受兔肉的鲜美。
萧鸣笙尝了两块,就不再吃了,但见卢妈妈只是吃着红薯,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郡主……奴婢……”卢妈妈不停婉拒着。
“我头一回做这样正经的菜,也不知味道好不好,也请嬷嬷尝尝咸淡,有什么不好的,下回再改改。”
“郡主的手艺,自然是极极好的……”
“那嬷嬷就吃一口吧。”
……
肉已经是在碗里头了,卢妈妈再推,便是违逆主子心意了。手有些颤抖夹起了肉,收了汁,肉香味十足,比厨艺最好的厨娘做的还好,她不禁是红了眼眶。郡主也该是念着的,才会无师自通做这些……
萧鸣笙唬了一跳,卢妈妈已经找好了说说辞,“吃得急,给呛住了……”
“嗯,不急,慢慢吃……”
这萧家郡主,称号听着挺唬人,队伍其实也好带。
久没沾荤腥,萧鸣笙也不敢多吃,吃了两块过过瘾,起身去研究还没料理的山鸡。
她一走,屋里的几人才算是放开了肚皮去吃。
连卢妈妈也吃得眼睛眯了眯,阿草的动作快,已有个半饱,便趁机说道:“今日郡主的气色,比往日更好呢,郡主想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我能不知你想的是什么?”卢妈妈笑骂一声,看着见底的兔肉,“郡主想做饭,做奴婢的不拦着,但是,你也该管管嘴。你看看袁侍卫,稳重得多。”
袁志久没吃到这样的辣菜了,忍不住连吃了几口,连辣椒也没放过,眼泪险些流了下来,想再拿个红薯压压,又将手收回,站得端正平直。
阿草别的眼力见没有,这回却是通晓心意的,将那个最大的红薯塞他手里。
一家子吃了个饱足,残局自有卢妈妈去收拾,阿草端着药回去,请郡主吃。
萧鸣笙确实是累着了,也不敢再嫌弃药苦,一口气闷完,边歇着边盘算着如何料理那只山鸡。马上就入冬了,这一家子,也该好好补一补才是。
只是,山鸡还没开始料理,阿草已经白着脸从后山下来了。
阿草跑了多次茅房,就连自己也嫌弃着,不敢进院子去,就坐在石板上唉声叹气。
卢妈妈招呼她回家,萧鸣笙听得了动静,也出去看了看,“这是怎么了?”
“郡主……”阿草要面皮,不好说出来。
卢妈妈替她答道:“这孩子没福分吃好东西,郡主不必担心,等会儿便好了。”
话没完,阿草已经捂着肚子,弓着腰又往茅房去了。
萧鸣笙看着也不忍,转眼间卢妈妈人也回去清点库房的东西,她只能自己去灶房倒一碗温水,又加了少许的盐巴。
等阿草再度出来,只见一碗水放在院墙上,她也是渴了,端起就喝,“大哥,你可真好……”
袁志从山上扛了柴回来,正垒着,听得这话,左右看了看,朝郡主的房间看了看,“是郡主赏的。”
“啊……”阿草才觉着口中是咸的,一听是郡主倒的水,又觉着甜丝丝的,肚子本是胀胀的,坠坠的,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久没见荤腥,又是吃了不少辣的,阿草脾胃受不住,卢妈妈年纪也大了。夕食,萧鸣笙便换了个路子,将起出的肉,用野葱炒了,便是清新的野味。剩下的骨架,就拿去炖汤,家里没有硬货,但萧鸣笙一直在吃药,温补的药材是有的。
她在那些个药包里挑挑拣拣,闻闻嗅嗅。
郡主怎么折腾,卢妈妈也跟着他们两个纵着,唯独这药,是万万动不得的。她在后头不住地转着圈,今日已经是劝了多回,自己也不是什么刁奴,如何将话说得漂亮些教郡主欣然接受,卢妈妈一直在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