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宋知棠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几乎是不用猜杜斐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的副本任务…该不会是不让病人在八点后离开房间吧?”
感慨于杜斐的聪明,宋知棠眼睫微颤,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肯定答复,杜斐沉默了下来。
她看着少女明显一副尴尬的神色,抿了抿唇,也没再好意思提出开门的事情。
宋知棠倒有点不好意思,也许是场面太冷,她想了想轻声问道“我们的任务里都提到了八点这个时间节点,八点会不会和通关任务里的秘密有关?”
原以为二人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少女竟然会主动和自己分析副本,杜斐有些意外地挑眉“你不害怕吗?”
宋知棠仰头看着杜斐探究的打量神色,迟疑着问了句害怕什么。
杜斐一眨不眨盯着宋知棠单纯迷茫的表情,突然就咧开嘴笑了几声,真心实意地被面前少女的反应逗笑。
宋知棠见她只笑,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鼓了鼓脸颊,耳尖控制不住地烫,又结结巴巴问她笑什么。
杜斐摆摆手,好奇地问道“你前几个副本,都是怎么通过的啊?”
“就…完成副本的任务啊。”
听到这个问题,宋知棠抬手摸了摸脖子,乖巧地回答。
也许是看少女实在有些无所适从,杜斐还是耐下心来和她解释“你想啊,精神疗养院里,最具有潜在威胁的是什么?”
“唔…病人?”
“对啦!”杜斐点头,“既然对护工的要求是,不能让病人出房间,而对病人玩家的要求则是离开病房,这说明什么?”
“嗯…”对上杜斐笑吟吟的目光,宋知棠试探性开口道,“说明护工玩家和病人玩家…嗯…是对立关系?”
杜斐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到底是不是对立其实并不明确,唯一能肯定的是,八点以后病人的潜在威胁大概率会转变为直接威胁,否则为什么需要护工玩家确保所有病人都被锁在病房里呢?”
宋知棠恍然大悟,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也觉得杜斐的分析很正确。
难道,这些精神病人会在八点后集体病嘛?
和宋知棠想到了一处,杜斐沉吟“也许,八点后这些病人会变得…不理智。”
精神病人当然和理智不沾边,杜斐不过是换了个更委婉地描述,宋知棠懂她的意思。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有压力,做好副本给你放的任务就好。”
杜斐不想让宋知棠为难,毕竟二人任务恰好相对,一个副本遇见的陌生玩家,她没有道理要求对方给自己开后门,尤其是,这种未知的冒险。
即便她认为假如自己说点好话或者哄骗一下,对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最多犹豫一会儿就会转而答应自己。
显然,宋知棠具备了异世界里玩家最大的禁忌心软。
除此之外,还有“盲目信任”,但好在杜斐自认为算是个好人,她结束了二人短暂的交流,在宋知棠锁门的时候叮嘱了一句“在副本里,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宋知棠隔着门和她对视,钢化门阻隔了大部分音量,只能通过细微的声音和嘴型判断对方具体说了些什么。
知道杜斐是出于好心地提醒,宋知棠点了点头,软软地说了句谢谢。
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宋知棠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呆呆地想如果护工和病人的任务是相对对立的,那被分配到医生行列的玩家呢?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很快宋知棠就知道了。
由于病人服药时已经是两点多,因此没过几个小时就来到了病人的晚餐以及晚间服药时间。
如余然所言,四楼所有人的饭菜都是负责餐厅区域的员工带上来,包括宋知棠的。
她看着递给自己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在心里乐观地想还挺丰盛的,如果照这样子,那一日三餐的时间应该会比较规律。
不过,病人的饮食和宋知棠吃的略微有些区别。
宋知棠在员工送餐时有偷偷看过,他们的食物似乎是经过特殊处理后的压缩食品,包含了一个长方形的块状物和一小包扁平的液体,晚餐时刻并不需要宋知棠去帮忙开门,因为食物的特殊包装,它们恰好可以从每个病房门下的凹槽塞进去。
但也并不是全然就放任所有病人自主进行进食,这些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会在客厅活动区域静静等待,等待所有的病人将吃完的包装纸又从凹槽口扔出来。
然后顺便带着宋知棠进食完毕后的餐盘一起又离开了四楼。
全程行动训练有素一般,宋知棠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严肃脸,只能乖乖加快进食度,然后交还餐盘后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平台口。
晚餐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是病人规定的服药时间了。
这是宋知棠进入副本后第二次跟着余然一起,记录病人的服药状态,她的身后仍然跟着几名端着托盘的医生,但面孔却有了变化。
中午午休结束后服药时原本是三名女医生,但现在其中两名却换成了两名男性,而且还很面熟。
靳斯树和简屹都是拿到医生身份后第一次进入2-B区域的四层,几乎是在和那个看起来菟丝花一般漂亮的护工对视的一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玩家身份。
粉色的套装和帽子,明明很简单的装束,却衬得少女像个粉雕玉琢的精致摆件儿,环抱着笔记本的两只手臂可以清晰看到纤细的手腕,过于白嫩的肌肤和娇弱的外表,让她看起来与异世界波云诡谲的副本格格不入,也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到底是怎么通过新人副本和e级副本的。
宋知棠和那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视,他们神色淡定,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副本里的角色,游刃有余地跟在余然身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着向病人提供晚间药物。
一回生二回熟,宋知棠拿着笔记本兢兢业业地记录着。
病人们和中午的状态大差不差,吃药的过程都很平静,也没有生什么其他变故。
除了那个4o5的画家,原本一言不的靠坐在床头,却又在众人将要离开房间时突然笑着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她几乎是压着嗓子冒出一句“今天轮到谁了?”,说完还指着满墙的油画捂着嘴咯咯笑。
嗓音尖利,让在场的几名玩家都不免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特别是宋知棠,她看着外面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感觉岳韵初自进入房间起,她的视线就一直牢牢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如针扎一般,实在吓人。
没办法,她只能又悄然将自己藏到了几名医生的中间,以挡去那股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