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是太傅,他的学生一定是皇子!
这倒也不奇怪,老师病了,学生理应前来探望。
只听内室中声音又响起。
“元驰,那件事……你就当从未发生过吧!”许晏声音中透着无奈和疲惫,“你只把他看做君上,不能看做父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夺妻。这样想,你心中或许会好过些。”
“老师不要再担忧学生,自己的身体要紧。”年轻男子说道:“熙宁郡主已经被送往道观,清修一年,一年后再行大婚。参与迎亲的内侍宫人皆被坑杀,知情的官员都缄默不语,起居郎也未记录此事。除了老师,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
“那你呢?你可会记得?”许晏问道。
“我也会忘记,很快会忘记。我不应该记得。”年轻男子答道。
只听许晏以手捶胸,“荒唐无稽!荒唐无稽!一国之君,怎可因女子美貌,便抢了儿子的妻子?罔顾人伦,无耻之尤!”说到激动处,猛咳不止。
“老师,您先喝口水。”待许晏喝下水,男子笑道:“熙宁郡主本就是要嫁给父皇的,她从来不曾是我的妻子。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若我想娶妻,京城贵女只怕要挤破头,争着抢着要嫁给我。”
许晏又要说些什么,男子抢先道:“老师的心,学生清楚,只是国势多艰,独木难支,当时朝堂之上,老师为学生鸣屈,不惜撞柱求死,可是又能改变些什么?不过是多一个屈死之人罢了。”
“为师不单单是为你,我不但是太傅,还是大韩的左司
谏,进谏是我的天职所在,不死是圣人天子恩厚无量也。”
室内寂静,良久,男子说道:“若他并非圣人,也并非天选之子呢?”
“你说什么?”许晏猛地问道。
“没什么。老师好好歇息,朝堂之事不必忧心,学生自会处理妥当,改日再来看望老师。”
说罢,施礼离开内室。
路过暗阁时,韩元驰余光瞟过一抹白,本已到厅堂的他退了回来,却见暗阁的几案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衫的年轻公子,正在碾磨药丸。
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为什么自己毫无察觉?
刚刚和老师的对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父夺子妻,他又知道多少?
思及此,一枚银镖会自袖中滑落到指尖。
“你是谁?听到了什么?”他问道。
谢凝仍在低头捣弄药丸,看到一双金缕靴慢慢逼近,她抬头,藏青色宽衫,黑玉束带,冷峭的面容上一双如墨星眸,眸子里却是森冷的杀机。
“我是太傅府请来的大夫,你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谢凝站起身,将分割好的药丸放入药箱。
韩元驰缓缓逼近,忽地抬起手,将银镖对准谢凝,“君子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听了不该听的,只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宫里已经封锁了消息,今日他是暗访太傅府,连随从都未曾带。
皇帝多疑,若是消息从太傅府传出,对他对老师都
极为不利。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凝感到冰冷的银镖抵在脖颈,刺破皮肤,一道温热滑下。对方想要置她于死地,并且没有丝毫犹豫。
“死人才能真正地保守秘密,所以,你要杀了我!”
韩元驰并不答话,他催动内力,将银镖对准要穴,准备狠狠刺去,却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内力全无,浑身软绵绵。
“现在你杀不了我,我却可以杀了你!”谢凝取下银镖,反手刺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