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着没说话,江子珩冷静下来,越过他去看靠在墙边的严煜。
严煜身上没什么变化,右手垂在身侧,左手袖子卷了起来,大概是准备动手。
江子珩咽了口唾沫,说:“严煜,你到我这儿来。”
听到这句话,对峙这么长时间以来,严煜终于有了点动作。
他站直身体,转过身来面向江子珩。
视线缓缓下移,江子珩看到他右手的袖子也卷了起来,露出的半截小臂裹满了鲜血。
“你……”江子珩剩下的半句卡在喉咙里,刺目的红色冲击着他的大脑,整个人登时一片空白。
严煜看向他,却并没有走过来。
宋远站在他们两个之间,这时候终于开口说:“江哥,你别管了。”
江子珩一口气才缓过来,他偏头望向别处,视线略过宋远的时候,忽然看清了他手里那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
是一把小型水果刀。
他这口气一下梗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的他脑袋有点发晕。
“你划的?”他提起声音问宋远,“你堵了他多久?”
宋远沉着脸,没回答他,只重复说:“我让你别管。”
“我不管谁?你还是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一股脑冲到了天灵盖,江子珩挣开林眠,一步跨到他面前,“宋远,咱们怎么说也认识三年了,你怎么会干这种事?”
宋远抬眼盯着他,安静半晌后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认识三年,然后呢?”他侧回身,用刀尖指指后面的一群人,“我跟他们认识得有七八年了吧,他们也没像你一样,张口闭口就要管我。”
“宋远!”江子珩喝止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除了他是不是还有别人?你在这条路上堵过多少人?说啊!”
“关你屁事!”宋远的声音比他还高,“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在质问我吗?你当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我们是朋友啊,宋远,”江子珩克制着不去抓他的领子,声音和缓下来,“我当你是朋友才管你的,不然我直接报警了,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解释吗?”
“谁跟你是朋友!”宋远突然暴起,猛地一把推开他,“江子珩,你他妈的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没有你老子,你连个屁都不是!”
四下一片寂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江子珩盯着他,艰难地消化刚才的内容。
“什么?”江子珩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自己那么招人喜欢啊?”宋远退后几步,把水果刀叠起来放进兜里,“要不是你有个好爸爸,谁稀罕搭理你。”
“以后你别他妈对我指手画脚的,”宋远眯起眼盯着他,“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
他背起书包,转身招呼其他人:“走,明天还这地儿。”
他们一行人脚步很快,差不多只用了几分钟,就走到了下一个拐角口。
笑骂声伴着他们的背影一起消失不见,江子珩立在原地,感觉有风从耳边掠过,带来一股腥甜的铁锈味道。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朝侧边的严煜看过去:“你……还好吗?”
“没事,”严煜低头打量自己的小臂,“不严重。”
两人之间没了遮挡,那截血淋淋的胳膊就清晰地映入江子珩的视野里。
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臂尽头,大概是因为天气很热,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周围正常的皮肤对比下显得尤为可怖。
“什么不严重,”江子珩大步走到他身旁,弯腰仔细端详他的伤口,心里一阵阵后怕,“他划你的时候你不知道反击吗?怎么不躲开啊。”
“疼吗?”江子珩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伤口旁边的皮肤,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倒抽气,他马上收回手,“不能就这么晾着,我包里有湿巾,先给你处理一下。”
他蹲下来开始在书包里翻找,后边一个影子覆上来,林眠在他头顶说:“他们这样多久了?”
接着是严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这是第二次。”
江子珩找出湿巾,从两人中间站起来,低头捧着他的胳膊细致又小心地擦拭,“一会儿去医院看一下,伤口很深呢。”
“不用,”严煜蜷着手心,手背贴着江子珩的胸口,“我自己可以处理。”
“那怎么行,”周围的血污被擦干净,江子珩轻轻蹭过伤口的边缘,皮肉向两边绽开,他一阵心惊肉跳,“这很严重,你不要自己硬扛。”
“没事,”他听到严煜的声音近了些,“谢谢。”
江子珩捧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和严煜的脑袋撞在一起,几乎就要顶到他的鼻尖。
雏菊花香瞬间萦绕在他鼻息之间,江子珩屏住呼吸,轻声细语道:“没关系。”
一只手从背后搭上肩膀,林眠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快去处理吧,伤口这么深,很容易感染的。”
严煜抬眼看向他,两人隔着江子珩对视良久,他才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他看了江子珩一眼,弯腰拎起书包向小路的尽头走去。
“等等——”江子珩作势要去拉他,被身后的林眠一把拽住胳膊:“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家了。”
“那么深的伤口,他自己怎么处理啊,”江子珩背好书包,还要往严煜那边走,“我得让他去医院。”
“好了,他自己那么大个人了,能分不清轻重吗,”林眠抓着他往另一边走,“咱们只是同学,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够了。”
“可是……”江子珩回头望,严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默默转回头,小声说,“他真的会去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