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落下来,然后被血液粘到背后的伤口上,江子珩的身体每晃一下,背后的那道长口子就扯动着疼一下。
严煜的手掌温暖宽大,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时候,他们的动作从拉扯变成了牵手。体温沿着掌心传过来,又顺着手心的脉络流遍全身。
江子珩慢腾腾地走,严煜走在他右前方,那么高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和他蜗牛似的速度保持一致。
不知道他的车停在哪里,而且他们俩的速度实在是太慢,手牵手走了几分钟,江子珩有点膈应地抽了下胳膊,那人抓着没放,他才开口说:“不去了。”
“我家里又不是没药。”他停在原地,又收了下胳膊,冷声道:“松手。”
他以为今晚的闹剧可以到此结束,没想到严煜连头都没回,还硬生生把手掌相握变成了十指紧扣,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快到了。”
路灯暖黄的光线匀称地铺在砖路上,两个人背着光,影子重叠在一起,变成一道长长的畸形的人影。
江子珩不自在地蜷着胳膊,视线停驻在空中飘荡的浮尘上,眼睛不聚焦地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透过尘土去看严煜的背影。
这人大概连后脑勺都喷了发胶,后面的发型一点都没乱,发尾硬硬地支棱着,怎么看怎么优雅。
肩膀也很宽,比他记忆中更宽了一些,被西装包裹着,展现出尤为修长健美的线条。
视线沿着脊背的弧度滑到腰间,腰和他记忆中有些重叠起来,也许是因为肩膀很宽,所以衬的腰格外细了一些。
打量完最后一处地方,江子珩抬起头,再次看向严煜饱满的后脑勺。
高中的时候这人还没这么高,那会儿只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现在……江子珩放平脑袋,只能看到严煜的肩膀。
如果用时间当作刻度,那八年就是严煜的半个脑袋。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先笑出了声。
严煜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笑什么?”
“……没,”江子珩心虚地移开视线,说:“你长高了。”
严煜一声不吭,身体也转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滴答——滴答——
周遭没有一点声音,夏夜里蝉鸣聒噪不止,在满树的吱吱声里,江子珩听到他的手表踩着心跳的拍子走过了一圈又一圈。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半个影子,没有抬起眼,却感觉到了严煜直勾勾的视线。
他咳了一声,动了下被严煜牢牢扣住的右手,尴尬地打破沉默:“别牵我。”
“哦,”严煜转身往前走,“那你笑吧。”
这次两人心照不宣地提了速,严煜带着他走到小区里的另一栋楼下,打开停车区一辆黑车的车门,松开了他的手:“进去。”
语调让江子珩非常不爽,他抱着胳膊站在车边,一副很不服管教的叛逆样子:“为什么?”
“不进去我亲你了。”严煜盯着他说。
江子珩喉间一哽,瞪了严煜一眼,低头钻进了车里。
严煜紧随其后,坐在他旁边,边关门边说:“脱衣服。”
“啧,”江子珩抓着衬衫,还紧了紧皮带,说:“你撩起来涂就行。”
他侧着身子背对严煜,手扶在另一边的车门上,催促道:“快点,我要回家了。”
“哪有那么急。”严煜重重掐着他的腰,把他的衬衫下摆折起来卡在脖领处,俯身凑近他的脊背。
“哎,哎哎哎,”灼热的气息喷在光裸的背上,江子珩又开始紧张:“别乱来,干什么呢。”
“我看看伤口深不深,”严煜按住他直起腰,伸长胳膊从前面的置物盒里拿东西,“别乱动。”
微凉的药膏轻轻擦过伤口,疼痛感瞬间没了大半。江子珩塌着腰放松下来,哼哼着说:“快点儿,我得回家了。”
“你老说这句干什么,”严煜两只手捂在他腰窝的地方,把他的腰握在手心里,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们在偷情呢。”
“……”江子珩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呼出来,闷声道:“随便你。”
“涂好了吧?”他撅着屁股爬起来,把衬衫扯下来,和严煜并肩坐在后排,“赶紧把钥匙和卡给我。”
严煜沉默了几秒,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慢慢放在江子珩手心里。
“走了。”江子珩二话不说就要下车,严煜一把拉住他,又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钥匙扣。
“这是我的钥匙,在这栋楼,1107号。”他握着江子珩的手腕,盯了他几秒,突然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有事来找我。”
江子珩吓了一跳,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弹,后脑勺撞到车窗的前一秒,严煜的手唰的一下垫在了后面。
他托着江子珩的脑袋,慢慢贴过去蹭了下江子珩的鼻尖。
“有事来找我,”他说,“不要去找别人。”
回家洗了澡躺到床上以后,江子珩脑袋还有点发懵。
他今天莫名其妙地碰见了宋远,莫名其妙地和于璟出去吃了个不怎么愉快的饭,还莫名其妙地在家门口碰见了严煜。
而且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就把自己给卖了。
“靠,”江子珩把被子扯到头顶,忿忿地咬牙嘟囔,“都什么事啊。”
仰面躺了几分钟,枕头旁边的手机嗡嗡地震起来。
“喂,”他眯眼看了下,拖着声音说,“这么晚还没睡啊。”
“不是让你回家给我来个信儿吗,”林眠嗓子有点哑,低声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