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挣扎着起来,看时间还早。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就在睁开眼睛的前一分钟,但现在我却一点都回想不出来梦到了什么。今天是难得的阴天,没有往日那么炎热,我坐起来慢慢清醒。经过昨天的交谈,我今天好像并不像昨天早上那么着急见到她,但她在我脑海里的样子却越具体了,仿佛有一个东西在我心中正在建立,逐渐清晰,逐渐拥有了整体。
她毫无疑问是非常特别的,身上散出几乎是我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到的气质,或者说是男性的气质。她绝非是甜美腻人的猫,却像一只举止优雅的豹,既危险而又迷人。她就像落在沙滩上的珍珠,出璀璨的光。与她相比,其他人都暗淡了许多。但似乎除了我以外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她,路过的人也没有谁多看她几眼,这让我非常奇怪。
早饭与开会前的间隙我到大厅里试图看她一眼,我站在走廊边上,看到她又换上了熟悉的工作制服,正在搬东西,不时核对着什么,显得十分仔细。她好像看到我了,我就马上转过身往会议室里走。
今天我便再也没有看到她,第二天整个白天也是,我不止一次来到大厅,但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难道她在故意躲着我?是不是我那天晚上讲话太过了?没有理由啊。等到一天的苦役结束,吃过了晚饭,我就在大厅外边闲逛,绕着整个酒店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能与她“偶遇”,但仍一无所获。大厅背对严西湖,我走到大厅后便面对着严西湖面,我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却无心欣赏这里的景色。天逐渐黑了下来,我终究还是放弃了,从外边儿返回大厅。
驻场歌手正在表演,此时的灯光有些许昏暗,显得大厅里被乌云压着似的。两名驻场歌手是欧美白人,一名男性鼓手和一名女性歌手。那名男士近乎完全的秃头,身材较为肥胖,但却并不油腻,甚至带有些许可爱,身着灰色衬衫,灰色长裤。那名女士则长相清秀,一头光亮的金色长披肩而下,脸上戴有宽大镜框的眼镜,身着黄色连衣裙。他们演奏的歌曲我并没有听过,不过旋律十分悠扬,好像能移开人心里的块垒,我就还坐在第一天坐的位置上,欣赏他们的表演。
她突然从我右后方冒了出来,就好像刹那间从海平面跳出来的太阳,又好像眨眼间就从地底下刺出来的春笋,更像是会魔法的仙女一下子凭空变出来似的。我所有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顾不得再看精彩的演出。她还是工作服装的打扮,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我感到她好像不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活泼,而是变得有些稳重,脸上也多了一分平和,少了一分欢快。
我看她站在柜台前似乎也在观看表演,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走上前去。
“文欣,你晚上还在上班啊?”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您好,有什么需要么?”我感觉到她的语气过分客气。
“我没什么需要,就看你有时间一起出去走一走啊。”
“我在工作,工作时间不让出去。”
“那等你下班了呢?”
“我下班都要很晚了。”
“没事儿,我可以等你。”
“不用,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反正也是在这儿坐着。”
“你要搬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啊。”
“不用。”她语气里透露着坚决和冰冷。
“那行,我就在这儿等着。”我感受到她似乎有些不愉快,就悻悻的回到原来座位上坐着。
经过一段很长又很短的时间,已经接近深夜了。我一直在座位上坐着,看她在工作,她的工作的确是将那些售卖的零食收起来,然后进行核对账目。我们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甚至是眼神的接触与交流,每当我看向她时都能感受到她有意无意的在躲闪。终于,她结束了工作,在员工操作间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是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脚上还踩着拖鞋,松散了头。我看到她与同事一起往外走,便起身跟上,她并没有从大厅正门出去,而是从走廊处有个侧门离开酒店。她看到我跟着一起出了侧门,就对同事说先走,与我立在侧门门口。外边儿已经漆黑一片了,借助酒店走廊微弱的灯光我才勉强看清楚她面无表情的脸。
“你不是说出去走一走么,去哪里?”她的语气不只是冰冷,甚至带有敌意。
“那边儿有个长椅,可以看到湖面,要不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我一时不知所措,便想起下午时走到的那里。
现在这么黑,肯定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她倒没有反对,跟我一起往前走去。从大厅侧门出来到那个长椅就几步路的距离,我们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那里有两个长椅,相互离得并不算远,幸好旁边还有路灯,不至于黑乎乎一片。我们两个人就各自在一个长椅上坐下。
比黑夜更压抑的沉默。
“你下班真的好晚啊。”我先开口说话。
她并没有回答,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
“你昨天是不是去大厅找我了?”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问这么直接,也难以扯谎:“对,昨天早上我去找你了。”
“你能不能别在我工作的时候来找我。你来开会就好好开会,有点打扰到我了,主要是我同事们比较难办。”
“我没什么恶意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没恶意,但是我们也没有那么熟吧。如果我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表示歉意。”
“没有没有,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打扰到你工作了。”
“你不用刻意的来找我什么的,好好在你自己的世界光热吧。还有就是没必要为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她的裙摆在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