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想养轩哥儿吗?」宜宁问她。
林海如怔了怔,摇头说:「宜宁,我舅舅就是妾生的独子,让正房养着的。后来他长大之后成家立业,把那个姨娘生母接到正房里住着,还比养大他的正房更看重些。我想到这些事就不舒服。」
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身上流着别人的血,那孩子长大了,心多半还是向着生母的。
宜宁心里暗嘆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还是把轩哥儿还回去吧。
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罗成章下了衙门回来之后到林海如这里来,宜宁就跟他说:「……母亲是想到轩哥儿身子不好,才只让他玩耍养着身体的,反倒让六姐姐看了误会。既然乔姨娘思念轩哥儿,轩哥儿如今又无病无痛了,便让乔姨娘抱回去吧,也免得母亲照顾轩哥儿,还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罗成章这么一听,觉得宜宁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再看林海如也一副伤心的样子,又心疼了她几分。实在是林海如费力不讨好。乔姨娘母女不但不感激她,反倒怪起了她,哪有这样的事!
他自然看得出来,乔姨娘这『病』就是为了轩哥儿得的,一次两次的把他蒙蔽过去也就罢了,三次四次的他自然警醒了些。他早就说过最恨别人使手段来骗他,乔姨娘这次犯到他的忌讳了。
他让人喊了乔姨娘母女过来。语气冰冷地说:「你倒是越发的会计较了!你母亲和妹妹本是为了轩哥儿好,才把轩哥儿抱来照顾。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说是海如的不是。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肠!」
罗宜怜看父亲一脸的严肃,吓得连忙跪下了。清丽如梨花的脸,尖莹莹的下巴,泪珠也噙在眼眶里,细声说:「女儿还是担心弟弟的缘故,父亲实在是误会了。弟弟的病好了,女儿感激还来不及的,女儿也是担心轩哥儿的功课……」
「轩哥儿的功课你担心什么,我和你三哥自然会管!」罗成章却道,「你们要是再做些幺蛾子闹得家宅不宁的,我断不会放过你们。轩哥儿在太太这里长得白白胖胖的,半点病痛都没有,可见太太照顾得好。」
宜宁接着罗成章的话说:「父亲,女儿觉得既然姨娘房里照顾轩哥儿的丫头婆子不好,就该一併都撵出府去。让母亲重新拨人照顾轩哥儿。」
乔姨娘脸色更不好看,这些人可都是她的心腹!
要是她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以后谁还肯为她效力!
她立刻跟着跪下道:「老爷,万万不可听七小姐的话啊……」
罗宜怜哭得更厉害了,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父亲,照顾弟弟的嬷嬷也是女儿的乳母,女儿怎么舍得……七妹妹,七妹妹这是安的什么心啊!」她的脸越发的苍白,眼前一片虚影,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身子突然软软地倒下去了。
宜宁早就听说过,宜怜有个随时能晕的病。反正究竟是什么病也说不清楚,总之能在关键时候晕过去。
乔姨娘呼天抢地地去抱女儿,罗成章看到女儿犯病也担心了,要立刻上前抱她起来。
宜宁拦住她,还好她早有准备。
「父亲莫急,我身边有个丫头是郑妈妈留下的,她颇通医理。她跟我说像六姐这种随时会晕的病,总得扎两针才能醒过来。」宜宁回头看站在旁边的青渠,「青渠,可带针了?」
青渠很感嘆,别看她们小姐小小只的一个人,那真是料事如神啊!
她立刻拿出布包打开,一排寒光闪闪的针摆在上面,青渠点头说:「小姐,奴婢带了针了。」
一旁的乔姨娘看得想吐血。好个罗宜宁,这都能预备上,那是早有准备的啊!
「你快去给六姐扎两针。」宜宁的语气很担忧地说,「她这么晕着实在不好。」
眼看着青渠拿针走近,乔姨娘立刻奋力阻挡:「老爷,这万万不可啊,这丫头要是扎错了地方,害了怜姐儿怎么办。」
「姨娘莫要担心,」罗宜宁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她,免得以后再作妖惹得她烦,劝她说,「青渠便一直在给母亲施针调养,母亲都觉得效果十分好。母亲,您说是不是?」
林海如立刻从善如流地道:「青渠姑娘医技高深,不输郑妈妈!」
青渠嘴角一抽,当然也没有点破。
罗成章抱着羸弱的女儿,只看到她小脸苍白。立刻道:「月蝉,你莫要在说了,既然是郑妈妈留下来的丫头,那医术肯定差不了。你快过来给怜儿施针吧!」
郑妈妈在罗家,那是神化了的存在。所有人都对郑妈妈的医技深信不疑。
乔姨娘深吸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只能让青渠来扎两针了。
青渠立刻取出一根针,安慰乔姨娘道:「姨娘莫要担心,农庄里的什么骡子马的害了病,都是我救回来的。有时候郑妈妈不在,我还给田庄里的佃户看病,医术还是有的……」
乔姨娘听得想把青渠掐死,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海如差点忍不住笑,憋得十分辛苦,脸色都发红了。
罗宜宁依旧语气很担忧:「青渠,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让六姐醒过来吧。」
青渠拿着针正要扎入,脚不觉向前了一步,不小心就踩到了罗宜怜的纤纤玉手。
青渠那是什么人,田间地头不在话下,宜宁房里的体力活重活她一手承包,轻鬆自如。她这一觉下去简直就是雷霆万钧之势,踩得罗宜怜立刻就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赶紧捧着自己的手看,她的纤纤玉手已经红肿了,还印着鞋印,鞋印上有两粒泥。
「你这丫头,怎么还踩了六小姐了!」跟着罗宜怜的大丫头心疼得不得了,看青渠衣着朴素简单,立刻就训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