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落地的那一刻只有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响。
那双漆黑的眼睛正闪着冰凉的光,像潜伏在草丛中的蛇,澄黄色竖瞳冷漠无声地紧咬猎物。
只待电光石火间,一击毙命。
……
“cut——!”
汪石检查了一遍拍到的镜头,拍手喊道:“ok!这条可以,过,收工——!”
江漱阳顺着威亚从高空落下,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他嘴唇微微泛白,接过肖放递来的羽绒服,手指有些僵硬地套上,嘴里嘀咕着:“冷死了冷死了……这鼓风机也太给力了,吹得我魂都要吐出来了。”
肖放望着他:“演得很好。”
江漱阳紧紧扣上拉链,手缩到袖子里,双手抱胸,笑着抬头看他:“是吗,那就好,我在上面可慌了,全靠意志力忍着。”
肖放抬手替他整理衣领,低声道:“你恐高怎么不和导演说?”
江漱阳愣了愣,意外道:“……你看出来了?”
肖放:“还没开拍前,看到你吊威亚上去,脸色不太对劲。”而且现在落地的江漱阳似乎也没完全缓过来。
刚上升到最高点时,江漱阳冷着脸,单手握着威亚线,双腿岔开站在钢架上,头在鼓风机的作用下吹得肆意乱飞,年轻杀手冷血无情的感觉扑面而来。
在下面围观的众人都以为他在提前代入角色,就连身为导演的汪石也没从特写镜头中察觉出江漱阳表情的不对。
肖放能看出来,是因为他见过江漱阳私下冷着脸的模样。
江漱阳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只要和认识的人待在一块儿,基本上很难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况且江漱阳这人很少藏着自己的情绪,他总是很乐观,极少让自己陷入不开心的境地,基本上心里想什么面上就会是什么样。
所以肖放才会对江漱阳冷脸的模样印象深刻。
那是三个月前生的事,当时他们还在杭城拍《无名者的罪恶》,他记得那段时间杭城曾下过整整一个星期的暴雨。
某天剧组因天气恶劣临时通知放假,江漱阳早上来敲门,同他借了车钥匙,说是雨太大,准备开车去送朋友,将近中午才回酒店。
彼时肖放给江漱阳开门,后者手里正拎着打包的热粥和炖好的排骨汤——肖放因为前一天晚上淋雨导致身体不太舒服,江漱阳便给他带了这些做午饭。
“……怎么了?”
肖放望着青年冷淡的表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漱阳不高兴了,他从来没在这个小太阳般的年轻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态。
江漱阳撇撇嘴:“没事,被人耍了而已。”
说完,他又改口,语气微妙:“也不是被人耍,被书耍了?哼……”
肖放没听懂。
江漱阳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对方,抬眼和肖放对视,看上去还挺正儿八经:“肖哥,你相信命运吗?”
肖放:“……?”
“我以为我已经摆脱命运,但或许很多东西还是在命运的掌控中,就像他会住到这家酒店,就像天会下大雨,就像我会主动送他去那个地方,然后因为好奇选择留在那里观望,在准备走的时候刚巧另一个这段剧情的主人公出现……说不定追溯到最开始,连他做月饼,我答应他送月饼这些事也都是在无形中受操控的。”
青年语很快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但他刻意含混地模糊其中一些信息点,肖放听得云里雾里。
说完这些,江漱阳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他大概只是憋得难受,想找个熟悉的人吐槽一通,看上去并不在意肖放的回答。
他抬手拍了拍肖放手臂:“我回去再想想……肖哥你先吃着,现在还是热的,感冒药那些我买了放在袋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