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央道:“还烧啊?”
南天“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烧!当然烧!不然重风那小儿当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绿央不置可否,年年都烧今年要是突然不去了,反倒叫重风怀疑,只是可怜了那些山上的树草花木。
没过一会儿,明护就被打去处理宗内堆积的卷宗了,走得那叫一个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
再次尝到蓬莱春,绿央又觉出了全然不一样的味道。依然是林檎甜淡的香味,却少了辛辣刺激。埋了七年的酒,把时光都融化成了醇厚。
就着蓬莱春,几人才慢慢将沉淀了七年的苦思搅匀了、浸透了,浮起丝丝甜意。
絮叨了许久的思念,绿央想起来回来坐了这许久,并未见到重竹和萧如松,于是问道:“阿爹,我师叔呢?如松师兄说他之前就来了蓬莱,怎的没见到?”
明烛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绿央碟子里,道:“他同那位萧公子一起去北州了。”
“你那位师兄来拜访重竹没多久,听闻北州如今邪祟遍地,便同重竹一道去除祟了。临走他只告诉我们几日后,若有一位姑娘来寻他,如实告知即可。”
绿央心下了然,萧如松一向有主意,如今有自己想做的事也必不会因为旧日同门之谊困在自己身边,反倒叫她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师叔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还惦记着要带他回桃源呢。
绿央正思索着要不要择日去寻一寻师叔。哪曾想南天看她神情,却是会错了意。
“当时那位萧公子说起会有个姑娘来寻,我还以为是心上人呢,没曾想是我自己的女儿。说起来,这萧柏当真是翩翩人才啊……”
一边说,他还一边拿那种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绿央。
绿央听出来了调侃,眼珠子一转,就说:“是我,爹爹失望了?既然如此,不若收了如松师兄做义子,再让他给你讨个儿媳妇儿,这样一来就儿女双全了嘛。”
南天顿时慌了,手舞足蹈的像个炸毛的公鸡。
“什么话,这说的什么话!哥哥,你说两句啊!”
明烛道:“你自己要惹丫头的,你自己哄。”
南天好一顿手忙脚乱,又是采花又是倒酒的,活了这么久的仙鹤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把明烛都逗笑了。
“丫头,你看这花儿好吧,那可是爹爹费了好多灵力将养的,是不是跟你走时一样?还有这酒,够不够,不够爹爹再去挖!”
绿央还是故作嗔怒,接过那把栀子就往明烛那边靠。别扭闹了一会儿,看南天真的快炸羽了,她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了,不逗爹爹了。不过我与如松师兄是明明白白的同门之谊,爹爹以后不要胡说了。师兄是真君子,不要污了人家的名声。”
南天这才一边应着“是”,一边乐呵地坐下,还不甘心地嘀咕:“怎的算污了他名声呢,我女儿就是配谁也配得上的。”
被绿央瞪了一眼,南天这才真的闭上了鸟嘴。
绿央又掏出那柄被明护不小心捏碎的钗,问明烛:“阿爹,这能修好吗?”
接过来一看,明烛便摇了头:“似为灵力所造,就算修复了,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南天看了一眼,也如是讲。
他们纵有将破镜重圆的本事,但也知道世间万物有法,碎了就是碎了,重新靠灵力勉强凑整,也无法与从前一样的。更何况这钗靠某人特殊灵力打造,修复不得法,只怕有整根都碎掉的风险。
绿央这下觉得心痛了,脸上俱是失落之色,肩膀都垂了下来。
一看乖女儿这个神色,南天又是火从心起,“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再去把阿护打一顿!”
绿央一把拉住他,道:“没事的,爹爹别折磨阿护了。”
南天只能又坐回原位,但瞧绿央神色,还是觉得不舒服,琢磨着明天要悄悄地罚一罚明护。
明烛道:“丫头,这个,很重要吗?”
“恩,是很重要的人所赠之物。”
说着,绿央把另一边那根完好的钗也取了下来,小心地收到了袖袋里。
两位老父亲却是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送钗这种东西,还是重要的人!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明烛小心翼翼地问:“是谁啊?我瞧着这灵力很不一般,男的女的?”
南天一听“女的”,急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道:“不会是姓风那个吧!不行!她绝对不行!丫头你忘了之前的事?而且我听说这些年她已有人作陪,你可千万别犯傻!”
听着这一串跟炮仗似的连环话,绿央无奈笑道:“不是她!哎呀,爹爹不要瞎猜了。总之,总之会有机会见的。”
有没有机会见另说,先赶紧把老父亲稳下来再说。连师父都回回嚷着要把大魔头劈了,若是真让溪山见了这两位,那场面……绿央不敢再想了。
“不说这个了!爹爹你看我这间空空如也,怎么办呀……”
失“女”已久的两人哪里禁得住这番撒娇,当时就把“女婿”什么的抛到脑后了。只跟着女儿的指示,给大小姐簪花去了。一朵不够还要多簪个三五朵的;栀子小了,还得摘了那牡丹才行。
就这么折腾到半夜,绿央眼皮都上下打架了,才被两位老父亲放回屋里去。
赶了半天路又饮了酒,绿央着实困得不行,囫囵地往榻上一倒,不一会儿便枕着满头花香沉沉睡了过去。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榻边,伸手似乎想要去触碰榻上熟睡之人莹白的脸颊。将触未触之际,那手却停了。转手拂开酣睡者额间的碎,一声轻叹也随即落入沉沉的黑夜之中,仿佛一缕不经意路过的晚风,一丝痕迹不留地便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