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英早得到瞭消息,知晓如今北军所向披靡、屡战屡胜,皇帝的南军则是节节败退。此刻却仍旧是堆出个稚气笑容:“说这些妾可就不懂瞭,但妾知道一件,那宁王节节败退、不敌皇上神武之师,不日便要投降瞭。”
淳定皇帝呵呵一笑,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隻手挑瞭挑申屠英的下巴。
“英儿果然聪颖,这话说得的确不错!”
申屠英绽放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软绵绵栽倒在淳定皇帝怀中,问道:“皇上,英儿有一事不解,想问问皇上。”
“你说。”
申屠英柔柔开口:“传说宁王的叛军中有位姓方的将领,刚刚阵亡瞭的?皇上可知道麽?”
淳定帝脸色冷瞭冷,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妾在宫中,却也总听到宫人们闲言碎语,说起叛军兵败、我军勇武的事迹,偶然听说叛军有这麽一位将领,虽说是逆党死不足惜,但妾觉得他名字甚是好听,想请皇上赐他安葬,也算不枉费瞭这个好名字。”
倘若别人来说这话,不仅毫无道理,更自然是大逆不道,但偏从申屠英口中说出,淳定皇帝却不生气。她女子之身,分毫不懂朝政,又年幼稚嫩,此刻正得隆宠,皇帝将她放在心尖上还来不及。
他知道申屠英平时读书作诗,颇有情调,此刻笑瞭笑,道她果然是孩子心性,为著人傢名字裡两个字便来祈求这般事情,大手一挥便许瞭,传唤瞭那还没走多远的大臣再入内,吩咐瞭这事。
那臣子满脑门子官司还不敢违抗,隻得恭恭敬敬答应瞭,又问:“还望英娘娘明示一句,这姓方的将领大名是什麽?”
“仿佛是单名一个‘潜’字,表字叫做宜人的。”申屠英道。
大臣默默良久,才道:“可北军中,似乎并无叫这名字的将领啊……”
“没有便没有罢,倘若没这个名字,也用不著得这安葬的恩典瞭。”申屠英扬瞭扬头道,又转向皇帝:“皇上,许是妾听错瞭,捞烦瞭皇上开口、又叫大人跑一趟,还请皇上恕罪。”
淳定皇帝表示无妨,遣退瞭臣子,专心致志继续和英娘娘逗趣作谈瞭。
数日后,傍晚,战报传回离道,噩耗迅速传遍瞭大营。
双方苦战,僵持数日,为破敌世子裴晗领兵绕至敌后,斩大将季明争,宁军终于险胜,然而裴晗却被南军副将柴准所俘。
世子被俘,此事非小,宁王第一个火冒三丈,带著伤便要出营去相救,被手下好歹劝说回来瞭。晋王自始至终看热闹,装出一副著急的模样,却并没提什麽有用的建议。
消息到底还是传到瞭神女帐下。
薑殷本来在梳妆,此刻发髻都还没有扎好,手上还握著五色珠串。
报信的是军中一个小兵,话没说完便被薑殷劈面一个耳光抽得翻倒在地上。
还是柔勉走到她身侧劝说:“神女何必和下人动气,他隻是个传令的。”那小兵才赶紧捂著肿胀的左脸退瞭出去。
九个红衣箴女跪坐在薑殷眼前,个个发著颤,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从没人见过薑殷发这麽大的火。
柔勉小声道:“姐姐别忘瞭身份,这般生气,外人会揣测神女与宁军的关系。”
薑殷面色铁青,掌间珠串顷刻间爆裂成瞭碎片,双目阴鸷散著寒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哪裡知道……”
柴准此人冷酷嗜血,她前世便再瞭解不过,此刻握住瞭宁王的命根子,自然不可能就此止步。为瞭威胁宁军,说不定不仅对裴晗动用重刑,手脚保不定都会给拆瞭送回来,宁王冷血薄情,倘若动念弃绝裴晗,他就铁定没有生路瞭。
她狠狠皱著眉,道:“烦你帮我走一趟,叫方宜人给我即刻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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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勉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去找方宜人,不多时便把他领瞭回来。
他此刻也是十分著急的模样,仍维持著表面镇定,对薑殷恭恭敬敬见瞭礼。薑殷屏退瞭身侧的几个箴女,隻留瞭方宜人和柔勉在帐中。
薑殷怎麽想也不明白,前世分明都好好的,这辈子怎麽偏偏走岔到瞭被俘这地步。
定然是有什麽细节出瞭岔子。
“你这次没去,裴晗的副将是谁?”薑殷问道。
方宜人有些吞吞吐吐:“是左将军,但他已经……”
“死瞭??”
“是。薄水这一战异常艰险,不仅世子被俘,侥幸留得性命回来的不过十分之一,剩下的恐怕都……”方宜人紧锁眉头,续道:“其实本来不该损伤如此之多,是晋王的阴谋也未可知。”
“晋王?”薑殷有些诧异,“他现在害裴晗有什麽意义,宁晋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宁王错瞭主意要赔上城池胜败去换裴晗,吃亏不还是他?”
“您想错瞭,”方宜人缓缓摇头,“您瞭解宁王,晋王身为他的兄弟,能不同样瞭解麽?依宁王的性子,是绝不会为瞭这个儿子拿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局去换的。”
薑殷听瞭这话,安静瞭下来,闭上眼睛重重出起气来。
良久,她才坚定开口道:“他不能死。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
方宜人忙道:“是,他当然不能死,您先别担心。现在隻仰赖您给出个主意,绕过宁王来救救世子。”
薑殷冷著脸思索著,却隻摇摇头:“我能有什麽办法呢。”
“不若有您开口,问问他有什麽条件,咱们也好估量著值不值得拿。宁王不能开这个口,由您或许会顺畅些?”
“不成。”薑殷摇瞭摇头,“谁不知道我现在是和他们一样的阵营,我和宁王长著同一副唇舌,若是真的开口瞭,让他瞧出我们在意裴晗这条命,届时要付出的恐怕就不止他这一条命瞭。我们手裡没有筹码,绝对不能先露瞭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