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的手真的不好看,每个指头的骨节都有些凸出,手指也有些变形,尤其是小拇指,第一关节处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弧度。
林牧每次用指腹去摸程安安掌心内的茧时都觉得是有些磨手的,倒也不是说难受,但是也称不上是舒服的,她明明还那么年轻却已经是一副吃透世间一切苦的模样了。
离开前林牧低头在程安安掌心内轻吻了一下,然后拉过旁边的被子搭在她的身上起身去了书房。
……
在林深小区外林深问他还记得为什么畏水吗林牧是答不记得了的,可此刻那些记忆却像找到理由般蜂拥而至到眼前拉成默剧电影那般播放着。
八岁那年的记忆一开始林牧是真的记不清了,只知道醒来后自己就是躺在医院的,林礼贤和沈雅都在,当时林牧只觉得医院的白很是刺眼,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很是恶心。
当林牧趴在床边吐了不知道第几次是林礼贤终于对着医生发了火:“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几个医生立马拥过来查看林牧的情况,可是伴随着医生的靠近只觉得那股香味又涌入了鼻腔,林牧吐得更厉害了,伸手无力的推开了那几个医生。
好不容易等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以后医生才顺利的给他做了检查,可是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呕吐,医生说不出来原因。
后来住了几天院他被接回了林宅,那几天沈雅都在医院陪他,所以外婆也在林宅,见林牧脸色苍白难道开口关心他。
“这孩子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别是在水里磕着哪了。”
沈雅解释说:“没有,估计就是受了点惊吓还没缓过来。”
外婆立马哟了一声,然后开始了三句不离家产的事:“别傻了跟我们林深来抢家产才是哟。”
沈雅自知是说不好自己的母亲了,只好提前捂住了林牧的耳朵,然后在母亲说完后又对林牧说:“不要听外婆的,外婆逗你玩的。”
林牧没说话,只低着头进了屋,他有点想吐,在外婆靠过来时,身上那股香味刺激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过因为在长辈面前他努力的克制住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就趴在马桶上又吐了,沈雅闻声赶来替他顺着背也是愁眉不展:“你是怎么了呢,一直这么吐可怎么是好。”
不过好在林牧这样呕吐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几天,一星期后就已经明显的好转了,不过依旧闻不得香味,沈雅也察觉到了,把家里带香味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
而林礼贤也是从那开始不太管他的,甚至好像有些逃避他,在林牧每次拿着问题想请教他时他不再似从前那样耐心的跟他讲解,而总是借口有事走开。
屡次遭到拒绝以后林牧也心中了然没有再去找过林礼贤请教问题,倒是沈雅在他落水后对他上心了很多,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游泳比赛上还屡次叮嘱林牧一定要小心。
其实那会儿林牧还是不畏水的,毕竟他还能去参加学校的比赛。
是跳进水里那一刻记忆才像开了闸一样灌入到脑海里。
……
落水那一刻林牧是十分恐惧的,毕竟这同兴趣学的那些知道深度的游泳池都是不一样的,可在恐惧将他淹没时林礼贤看到了他,然后游到他的身边托着他的头要浮到水面上去的。
可是却在扭身的那一刻林礼贤忽然松开了托着他脑袋的手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了,而在他游去的方向林牧看到了正在闭着眼胡乱挣扎着的林深。
而在同时从林礼贤的包里有个东西在水的流动下飘了出来,是一瓶原本他要送给沈雅的香水,是沈雅喜欢的木质香水。
林牧只觉得害怕极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会游泳,只觉得胃里都装满了水,在水下的越来越紧迫的窒息感让他的身体缓缓的向下沉。
身体跟那瓶香水以同样的速度一点点的下沉着,林牧只觉得鼻腔里都是那股香味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林礼贤明明是先救到他的,为什么又松开了手呢。
他甚至还让自己冷静下来计算着时间,或许林礼贤是会回去救自己的,可是没有,直到恐惧再次席卷而来他都没有出现。
林牧本能的挣扎了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浮到了水面上换了一口气后再次沉到水里,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死,他不想死。
后来至于他到底是怎么上岸的他就不记得了。
这样的记忆是林牧十分不愿意想起的,就像一把铁锤一样毫不留情的击打着他的心脏,有些痛,林牧甚至宁愿自己没有去参加那次游泳比赛,永远都不要想起来那件事。
林深总觉得他与林礼贤的隔阂是产生于对他的不管不顾或者是对于林珊的肆意妄为和任意消磨,林牧也是这么欺骗着自己的。
可不是,是这段记忆在深夜一次次涌入脑海和林礼贤对他的逐渐疏离和看他时畏惧的眼神,以及每次在靠近水域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和晕眩感。
都在提示着他,他应该不要从那场意外里活过来才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