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他去公安局投案,并称将勒索自己并和自己有过一夜情的外围女杀害并且抛尸;
再到后来警方找到女尸,dna测试却显示女尸的身份竟就是江淮失踪的妻子。
……
短短数月,关于这场杀妻案的争议,从未断绝。
检方和受害人亲属必然不想在证人席上见到精神科医生。更多时候,精神病诊断结论,会使凶手减轻刑罚或是逃脱刑罚。
淡墨深知这一点。
从案件引爆以来,淡墨总禁不住回想江淮妻子简方宁陪江淮前来寻诊时,二人在她面前相视一笑,情意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那个时候,在她们面前的是江淮,是他的主人格。一个27岁,害羞、内向,心底偶有不安的温和男人。他生活得小心翼翼,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善意。他有出色的记忆力,擅长丹青。
会和外围女发展一夜情的男人……淡墨想到他的第二重人格。苏敬,一个33岁,会法语、德语、日语多种语言,深谙剑道、搏击的男人。他理性,却无情。他有暴力倾向,公开场合能够自行控制,私下里却容易歇斯底里。且他的私生活糜乱,夜夜笙歌。
而他的第三重人格,则是一个叫夏奈的十七岁少女。她早前被学校劝退,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流。经年累月的独来独往,打工场所里受人排挤的经历,造就了她痛恨社会,尤其是痛恨同性的鲜明特征。
江淮有多重人格。
站在精神科医生的角度,她要为自己的病人正名。可那双杀人的手,分明和江淮的手是同一双。
淡墨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死循环,一方面同情病人对其遭遇不忍,另一方面同情受害人对罪犯不忿。
毕竟没有人,生来就该被杀戮。
想起法庭里江淮那一双绝望哀伤的眼睛,法律即便不给予他刑罚,作为和妻子简方宁感情甚笃的那个江淮,心底怕也已给自己判了死刑,不然他也不会在拘留所里数次自杀。
法院前面,淡墨一上纪式薇的车,就听到她接续地叹气。
淡墨揪她耳朵:“我心情已经糟糕透了,你再叹气的话,我就只好在你面前咬舌自尽了。”
纪式薇从方向盘上伸出一只手拍掉她的爪子:“精神病患者杀人,免刑责方面是不是真得百试不爽?”
淡墨抚额:“无解。小七,我要转行,网路上我已经被骂成杀人犯万恶不赦的帮凶。”
纪式薇对着后视镜抿唇,查看唇色:“别啊,我正想杀人需要帮凶,你这有经验了,正好帮我的忙。”
淡墨好奇:“杀谁,崔亭?”
纪式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想起昨晚见到崔亭时他那一张毫无表情的冷淡至极的脸,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暴动革命。
四年前,他是宁可自己鼻青脸肿,也会护她周全的男人;
四年后,他的眼睛里露出的,却是想要将她切碎的失望透顶。
她有多大的错呢?她并没有预料到四年多前自己天台上那奋力一扑,会被嫌疑人一起拖下楼去,她更没有打算就此沉睡四年,醒来被别人告知她在昏迷期间产下一个儿子,她此前甚至不知自己怀孕。
狗血的事年年有,发生在她身上的特别多。
喜当妈而不自知,然后就是她断片的记忆停留在她去赴刚和另一个女人离婚的旧爱约会前……连自己那个奋力猛扑,都是同仁绘声绘色地转述,她脑海里对此毫无印象。
崔亭的声音还是和过去一样,清越的男低音,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堵死他的嘴:“那种男人你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