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想要从邮件中找到会与他联系的其他人的信息是没有可能了,可就当她打算放弃时,她注意到他有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她连忙打开看,里面只有一封邮件,即非广告又不是她发来的邮件,收件时间是十年前。大约是因为这封邮件放在了别的目录下,所以他忘了删除。
邮件没有任何文字内容,只挂着一个附件。夏雪打开那个附件,心头不由得一颤,这是一张女孩的照片。黑瘦泛着高原红的脸蛋,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连衣裙,头发乱蓬蓬脏兮兮的,与路边的小乞丐没有两样,可唯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当夏雪看着她时,她正用那对大眼睛试探地、害羞地,看向看照片的人。
夏雪顿觉眼眶湿润,如果不是本人看到,一般人还真难相信这照片上的女孩竟然是少女时期的夏雪。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多年前的样子,努力从那些翻滚起来的记忆里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她记得当时直接与她接触的人有班主任、教导主任和校长。旭东与她之间是否还隔着其他机构这不好说,但他们之间至少有学校在那搭桥牵线。那么这个邮箱的主人很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另外,根据夏雪的了解,学校里参与此事的老师应该是知道旭东的身份的,而学校对她隐瞒了他的身份想必也是授意于他。
如果当年那几个老师不愿意告诉她他是谁,那么他们会说吗?
夏雪试探性地发了封邮件给那个邮箱。
她在邮件中说:老师,好久不见,我是夏雪。我最近刚回到国内,当年承蒙您的照顾,心中一直记挂着您。我近期想去拜访您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邮件发出去后,她便开始焦急地等待着回信。
周六的早上,夏雪是被王蕾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我说大小姐,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什么事啊?一大早把人吵醒。”头天晚上睡得太晚,此时的夏雪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还早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给你半个小时,立刻起来洗脸化妆换衣服来汉中路。”
王蕾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跟夏雪讲电话的同时,她还不时地应付着旁人。
夏雪揉了揉眼睛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刚九点钟,她才睡了四个小时。
她问王蕾,“到底什么事啊?”
“来了你就知道了,记得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我这会儿特别忙,先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夏雪哀嚎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洗漱,然后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因为熬夜而变得暗黄的肤色和吹了气一样的肿眼泡暂时顺眼了不少,原本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也变得有了些许立体感。
换了衣服,夏雪急匆匆地出了门。按照王蕾说的那个地址赶过去时,距离王蕾打电话给她的时间刚刚过了半个小时。
汉中路是条商业街,因为经营的多数是古玩字画所以这里与一般的商业街比起来显得有些冷清。
夏雪一下出租车便看到王蕾站在两排花篮中间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新店开业,但是临街大门上方却没有店名牌匾。
王蕾招呼完一拨人,抬头看到夏雪,“你可算来了。呦呵,今天这身装扮还不错。”
夏雪看着王蕾身后大门里的窄小走廊问,“你这张罗什么呢?也整家古玩店?”
王蕾得意地笑了笑,“我说你就这点想象力好不好?”
说着她拉着夏雪往楼上走。
夏雪这才发现楼梯两侧深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看不出是什么内容的画作,在射灯的照射下透着诡异的味道。她抬头看了看楼梯的尽头,隐隐猜到了今天的主题。
她问走在前面的王蕾,“谁的画展?”
王蕾回头笑,“不笨嘛,但还差点。别人的画展用得着我在这忙里忙外么?当然是李明华的。”
夏雪一边研究着墙上的画一边笑说,“看不出来他挺厉害的嘛,都开画展了。”
“呵,是啊。”
“看来真是要子承父业了。”
王蕾却叹了口气说,“应该是吧。”
夏雪记得王蕾跟她提过,李明华的父亲好像是个画家,只是长居国外。既然如此,李明华的家境应该不错,而他自己也大小算个画家,怎么就沦落到了靠借住女友家来省房租的地步呢?
难道所谓的“画家”也都只有个虚名,没什么实惠吗?
从窄小的旋转楼梯上到了二楼,眼前豁然开朗。二楼的空间很大,依旧是深灰色的墙壁,墙根处布着一圈昏暗的灯带,衬托着墙上的那些画神秘又诡异。一些一看就很“艺术”的人正装模作样地游走在这些看不出什么内容的作品之间。
王蕾一一把几个年轻的男人指给夏雪看,“你看到右边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没?美院毕业的高材生,后来又去国外镀了个金,最近刚回国。另外他母亲也是名画家,家境应该不错。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语言。还有左边那个,近些年政府培养起来的原创画家之一,没有右边那个履历那么光鲜,但他自己经营着一个画廊有些年头了,他的一幅画市面上已经卖到二三十万了,在这个圈子里算是小有成就吧。”
夏雪笑了,“看不出来啊,你家李明华还认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
“哎,我说你这挤兑谁呢?”王蕾佯怒地问。
夏雪连忙讨饶,“我没那意思……”
“没提前给你打招呼你不乐意了吧?搁这儿给我抗议呢?”
“没有……”夏雪赔笑。不过王蕾这话说的也没错,如果早知道是被安排了相亲,她才不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