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铭伸手推开了那紧闭的木门,浓浊的灰尘呛了一鼻,头发上也沾上了蜘蛛网,夏清铭浑然未觉,他从小长在景阳宫,这个地方父皇禁止他过去,久而久之自己也就不去了,自从当了皇帝忙于政事也没有时间瞎逛,来这里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父皇驾崩,朱太后一党对他虎视眈眈,孤单无助的小皇帝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躲在荒草丛中哭泣。
第一次夏清铭正视这个地方,这所别院很大,带着点烟雨江南的味道,房屋都是用上好的竹子搭建的,时间久了,如今散发着一股霉味。
院落前有一道小溪,如今早已经干枯,只剩那杯水冲刷过的痕迹,院前栽了很多竹子和各种各样的花,花儿的身影被疯长的野草盖住,只有那竹子还在继续生长着。
透过这个地方,夏清铭可以想象到自己母妃的样子,听宫里人说自己的母妃很美,与父皇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是三千宠爱在一身。
母亲应该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笑起来就如水一般,温婉可人,母亲很美,艳丽的如同夏日的凤阳花,可是却又一颗世上最美最温柔最善良的心。
闭上眼,夏清铭心里描述着母亲的轮廓。
“啊,啊,皇上,皇上,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陡然间,一个拔高的声音响起,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丽妃,丽妃,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害你的。”
丽妃?这皇宫里他的四个妃子没有一个有这个封号的,那么那个女人口中的丽妃是谁?
夏清铭跨出两步,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个女人浑身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也已经灰白泛出死亡的色泽,双手尖细,已经没有了少女的稚嫩,而是皱巴巴的皮包着骨头,此时正跪在地上朝着某个方向使劲的叩头。
“你是何人?”夏清铭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女人,问道。
那个女人叩拜的动作微微一滞,转过脸,呆滞的目光落在夏清铭身上,冲着他呵呵一笑。
原来是个疯女人,夏清铭见那女子神情呆滞,也不愿与她纠缠,抬步就要走人。
谁知那女子忽然扑了过来,跪倒在他脚边,拽着他的衣袍死活不让他走,夏清铭刚要发怒,只听那疯女人大喊道“太子,太子殿下,丽妃是冤枉的,娘娘没有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搞的鬼,那一夜是她给娘娘下了媚药,所以娘娘才会和皇上发生那种事,娘娘腹中的骨肉是你的,真的是你的啊。”
听到疯女人的话,夏清铭陡然后退几步,踉跄着差点坐在了地上,太子?丽妃?太子妃?皇上?这个疯女人年龄不过四十,那么依照这个时间推断,她口中的丽妃和太子是……一想到那个可能,夏清铭只觉得浑身冰冷。
“你说什么,你给朕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夏清铭紧紧的手紧紧扣住疯女人的肩膀,所用力气之大,似乎要将那个女人的骨头捏碎。
疯女人跪在地上,好像浑然不觉的疼,冲着夏清铭呵呵傻笑两声“娘娘,娘娘你是来要奴婢的命的吧,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合着皇后来陷害你,娘娘,你带奴婢走吧。”
“太子爷,娘娘她很爱你,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打掉这个孩子,好吗?没有了这个孩子娘娘会活不下去的。”
“太子妃,太子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个疯女人前言不搭后语的,疯疯癫癫的大叫着,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对着一棵竹子扑了上去,紧紧的攥住竹竿,仿佛是捏着什么人的咽喉,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才甘心。
夏清铭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颗心冰冷的仿佛随时要碎掉,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记忆里,父皇经常会看着他,然后长长的叹口气,父皇的眼神是悲哀的,那种悲哀即使当时的自己还很小,也能够感受到。
有一次父皇喝醉了酒,将他小小的身子裹进怀里,一遍一遍的呢喃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明明知道我那样爱你,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被寄养在朱太后那里,有好几次,他听到朱太后在背地里咒骂他母妃的话“明明是个贱货,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还让陛下对她念念不忘,丽妃这个贱人。”
那时自己一直很想问,母妃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母妃,可是那时自己人小,也不敢。
如今长大了,有些事为了皇家颜面,也就故意不再提起。
而如今,那疯女人的话,似乎替夏清铭回答了积攒在他心里多年的疑问,而这个结果,让他陡然觉得浑身冰冷。
夏清铭一步一步缓缓退出了这个院落,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费力,仿佛退出这里需要耗费他所有的气力,在走出这丽妃苑的时候,夏清铭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上。
有些东西,一旦被揭露,那么就会让知晓真相的人伤痕累累。
不,那个疯女人的话不能全信,夏清铭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道,那个女人是疯子,她的话不能尽信。
内心挣扎了好久,夏清铭才劝服了自己,此事有关皇家威严和母亲的名节,那就容不得他大意,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出真相。
如果,如果真如那疯女人所言。夏清铭眼里寒芒闪烁,好看的凤目流露出森然的杀意,朱太后,朕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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