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自认有三个选择。
一是,任由风铃镇的人看见她的血眼,或关押她,或杀她。
二是,用一条绸带遮住血眼,不被他们看到,若被人问起,便说眼睛受伤,暂时无法视物见光。以此为由,直到下墓那天。
三是,待在房间,不出去见人。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
又认为这第三条不太成立。
官府这两天会经常派人来搜查房间的,到时候少不得面对人。
与普通发狂人不同,贺岁安目前是间歇性失控咬人,只要不发狂,看着和正常人无异的。
即使有人怀疑她遮眼的原因,也不敢断定是体内有蛊虫。退一步来说,他们要贺岁安取下绸带检查,祁不砚到时也有办法应对。
贺岁安果断选择第二。
虽说选了二,但贺岁安也会减少出门的机会,在没有外人的房间里会摘下绸带,看那些书。
一日三餐由客栈小二送上来,祁不砚开门拿,贺岁安吃完一顿午膳又继续看书,她是真的被书中内容吸引了,非常专心致志。
初春季节,总有蒙蒙细雨,湿气萦绕,温度均偏冷。
祁不砚倚窗而眠。
天气若冷一点,他就会嗜睡。
她都习惯了。
贺岁安看一会儿书,又去查看一下祁不砚脖颈上被她咬出来的伤口有没有恶化。他安静地睡觉,五官十分柔和,看着温顺极了。
虫蛊、蛇蛊蜷缩在房间角落里
,没怎么搭理贺岁安,它们大概也知道她惧怕虫蛇。
确认祁不砚伤口没恶化,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原位捧起书看。
一天下来,贺岁安看完了两本。
她也累了,想休息,但离开房间要遮眼,看不见路,需要人扶,干脆就在桌子上趴下了。
一个时辰后。
小二过来敲门:“客官,我给您送晚膳来了。”
贺岁安看向窗边,祁不砚还没醒,喊他也不醒,于是只好劳烦小二把饭菜放在门口地上,说等她待会儿有空了再出去拿。
以绸带覆眼的样子能少出现人前就少出现,他们越晚察觉到她的异样越好,贺岁安是这么想的。
小二也没怎么怀疑。
不方便开门的原因可多了,寻常的换衣服也算。
贺岁安贴到房门边缘听脚步声,小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须臾,她拉开门,探出小脑袋看了眼,立刻弯腰端起装有饭菜的托盘。
“贺小姑娘!”
沈见鹤措不及防打开他的房门。
贺岁安一听,忙压低头,端着饭菜就要退回房间,刚要关门,沈见鹤用脚火速抵住了门板。
他看着用头顶对着自己、连脸都不肯露的贺岁安,就很疑惑了:“你怎么看见我像看见鬼似的?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请放开您的脚。”
贺岁安没正面回答他,依然垂着脑袋看向地面。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是相约过要一起下墓,但人心难测,沈见鹤若知道她体内有阴尸蛊,曾发狂过,会作出什么反应也未可知。
沈见鹤啧了一声,毫无前辈的风范,开玩笑逗她:“你毁容了?不会吧,让我给瞧瞧。”
“前辈!”
贺岁安忽然叫了他一声。
沈见鹤愣了几息:“呃,我是你的前辈没错,可我年纪也不大,还没耳背。你小声说话,我也是能听见的,不用喊那么大声。”
“前辈,抱歉。”说完,贺岁安踩了沈见鹤一脚,他疼得下意识缩回脚,她“砰”地关门。
一阵风拂面而过,沈见鹤感觉像冬天寒霜般冷。
走廊剩下他一个人。
沈见鹤抱着被踩的那只脚跳了几下,看着紧闭的房门,仰天长叹。他这个前辈做得真没面子,之前被蛇吓半死,又被后辈踩脚。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一定是出门的时候没拜祖师爷。
终于关上门的贺岁安没理房外的动静,放好饭菜,拍了拍心口,心暗叹道,有惊无险。
祁不砚再不醒,饭菜都要凉了。贺岁安走过去又喊他,见喊不醒,伸手想碰他,那些原本看着懒洋洋的虫蛇戒备地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