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不能让我阿娘回来,我要那些害我们的人,陪葬。”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眼神里的冷冽却好似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
林老夫人脸色一变,戏谑道:“你难道不怕我转头就跟你父亲告密?”
林月浅扬唇一笑,没有丝毫惧怕,“生死一事,无非早晚,祖母若要去告密,我便早些死,祖母若不去告密,那便是看我与他们谁更早死。”
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一条命而已,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你为何确定我会帮你?”
“孙女不确定,孙女只是在赌。”
她的话让林老夫人惊异,看来正如她说的,她生死无惧。
林月浅继续说道:“我幼时只觉得祖母是冷清之人,不喜人多,长大后每每祖母与父亲,与侯府其他人在一处时,我总觉得祖母是厌恶,厌恶父亲,厌恶侯府里的人,我不知原因,也不会过问原因。”
林月浅跪了下来,“我知祖母向来不管府中事,也不愿自己搅入这后宅风波中,我与那些人的恩怨我自会去了结,绝不会牵连祖母,只求祖母能护弟弟周全,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月儿自此愿听祖母差遣。”
“我有何事需差遣你?”林老夫人问。
“祖母身份尊贵,若是厌恶这侯府里的人,大不了一走了之,也无人敢说什么,可祖母一直未曾离去,孙女想祖母因是顾及定安候府与西宁王府百年至交之情,若是祖母日后觉得如今侯爷不配承袭定安候爵位,孙女愿助祖母一臂之力。”
她神色冷静自若,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都在刷新林老夫人对她的印象。
她仔细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林月浅,没想到她的满腹心事竟被一个在这府里毫不起眼的庶女所看穿。
而她竟也口风如此缜密,伪装得这样好,让她丝毫都感觉不出她的异样。
“你父亲是我的儿子,你又如何确定我会与你一起对付他?”
林月浅自嘲一笑,“我不也是他的女儿吗?”
林老夫人身子一僵,是啊,这世上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好友,总逃不过一个“利”字。
“你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又有爵位在身,要扳倒他,可不是易事。”林老夫人试探说道。
林月浅勾唇一笑,“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若只是剪掉了外头的枝条,假以时日便会重新长出,可若这树是从里头就开始烂掉了,便是百年大树,终究会倒下。”
林老夫人思索片刻后,让林月浅起身,见她站定后,说道:“你弟弟生下来便在我这院子,自是不会再去别的院子。”
知林老夫人这是答应帮她看护弟弟,林月浅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然端庄地向林老夫人行礼道谢。
她心中唯一的后顾之忧,终于可以放下了。
“你先回去吧,好生歇着。”林老夫人随后又向小满说道:“好生照顾你家姑娘,晚些我会让人送些药过去,姑娘家不要留疤。”
小满激动得直向林老夫人磕头道谢,随后便扶着林月浅离开了远心堂。
两人走远后,林老夫人赞叹道:“苏小娘倒是教了个好女儿。”
柳嬷嬷笑道:“苏小娘原也是好人家悉心教导的姑娘,家道中落才卖到了侯府,她素日性情是不错的,如今我瞧着四姑娘那坚韧果敢的劲儿,倒是像极了老夫人从前做姑娘的时候。”
林老夫人沉默不语,盯着那一缕轻烟,眼神变得空洞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半晌后,她眼神逐渐坚定,缓缓道:“明日让侯爷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