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奇打开药箱的手一停,抬头看向非欢问道:“你要那种样貌做什么?你小小年纪的不会是要……”
非欢知他想歪,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您就尽管相信我好了,我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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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如玉的脸上娥眉淡扫,眼角微挑带着一种不自觉的媚惑,皮肤细润如同凝脂一般带着一层淡淡的柔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非欢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人儿,一时之间难以相信这柔美动人的女子便是自己了。
她不是没想过像程宗奇所说的那样以一张平凡的脸前往,但仅凭她短短两次和李颢陵的接触来看,他是个对细节和美极其挑剔的人,想要当他的侍女长得太难看可不行。一张动人的面孔也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罢了,反正如果这一次不成,下次换种风格的脸再去便是。
非欢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应选李颢陵的侍女了。想到便做,现在容貌的问题已经解决,下一步就是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她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药材都整理了一遍,并挑了几样比较要紧的装在随身携带的香包里以备不时之需。衣物和生活用品倒是让她有些头疼,带多了也不是,不带也不是。
想了许久,她决定带上一件墨绿色的夜行长衣和上次在京里买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绿罗裙。平日里穿的衣服倒是一件都没带,想来若她真的被选入祺亲王府了,那么显赫的人家也不会连下人的衣物都不供给。非欢觉得既然是当下人就得当得像些,银子和首饰都不适合带得太多。她便只拿了一点碎银和两张大面额的银票贴身藏好,首饰也只拿了两根极为朴素的发簪和几条发带。自然,还有那落阁阁主的信物玲珑落。
她将自己的身世编排为落魄书香人家的小姐,因父母双亡而到京城投奔亲戚,没想到那位表亲却并不认她,迫于无奈,她只得为婢以求生存。
临走的那日,她褪下了素日穿惯了的纯白衣裙,换上了一套嫩绿色的布裙。她一是担心祺亲王府上的人觉得白色晦气,二是怕平日里干脏活会弄脏了白衣,徒增烦恼。
将玄落托付给楚兮照顾后,非欢便背着小小的行囊来到了祺亲王府。
非欢住惯了京郊小院,只觉得面前的这扇双开府门大得无边,光在门口瞧瞧便可想象出府邸的华贵辉煌。连那门上边的牌匾上的四个漆金大字都气派得很,在看到那几个字的一刹好像就有一股说不清的庄严肃穆感撞到了胸口上,压得人有点喘不过起来,心底却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崇敬。或许这就是大齐王朝的百姓对皇室本能的敬畏。
她扬眸看向瓦蓝天空下金碧辉煌的府邸,尽管沐浴在春日温和的阳光之中,身体仍是止不住地微颤着。非欢以内力运气迅速调整好了呼吸后,便微微扬起那张精致绝美的脸缓缓登上玉阶。
看守的侍卫远远见到一个衣着普通的单薄女子径直上前刚想出声责骂,看到如此美丽的面容之后却是惊艳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姑娘……你……你有什么事?这里可不是寻常人家,不能乱闯的。”话一出口就连那侍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说出如此饱含着善意的劝告。
非欢婉然一笑,不缓不急地道:“我不是要乱闯,而是来应征府上二公子的侍女的,可否劳烦这位大哥通传一声?”
那侍卫犹豫了一瞬,回头看到其他几个守卫都轻轻颔了首,便也点头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非欢道过谢后勾起唇角甜甜一笑,眸光却是一贯的清冷矜傲。
祺王府的管家刘长安背着手,绕着坐在圆凳上的非欢又走了一圈,脸上探究和疑惑的神情越来越浓。“你说你家乡在哪?”刘长安终于在她面前站定,紧紧盯着她的桃花乌眸,语气淡淡地问道。
非欢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娇滴滴的语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埋怨:“您已经问过两次了。奴婢也已说过,家乡离京城不远,就在清城县。”
刘长安只觉心头一紧,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突然揪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心悸不已。可他的眉却是皱得愈发地深了。他本能地想把这个绝美的女子留在府中,但又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提醒着他,这个女子就好像一条艳美的蛇妖,身上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不能留下她,威胁到主子们也包括他自己的安全。
他咬了咬牙,开口道:“对不起,姑娘还是……”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刘长安的话清晰地传来,平静的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气定神闲。
非欢华眸流转仰首看了李颢陵一眼,笑靥如花:“小女子名为墨辞。”
李颢陵倏地将手中的纸扇“唰”的一合,淡淡地陈述道:“去准备一下,下午就到我房里来。”
非欢笑眯眯地看着他,羽睫微翘:“无需准备了,不知二公子现在可否方便,便带墨辞去熟悉一下环境?”
“真是个大胆的丫头。”李颢陵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眼底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后见非欢没跟上来,便又微微侧首,沉声道:“再不跟来,就不用来了。”
非欢撇了撇嘴跟了上去,心里真搞不明白他干嘛要说得那么费事,直接说“跟上来”不就好了吗?果然,他的性格还是这么别扭啊。
不知过了多久,李颢陵终于在一处独立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非欢因为跟着李颢陵走了许久,对何时停下来已经没了概念,因此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没有撞到他身上。
她此刻正直愣愣地瞅着房门上边“子堙轩”三个大字,表情怪异得很。
李颢陵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一脸无奈地道:“想笑就笑出来吧。”
“哈哈哈……”非欢指着那牌子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强忍着笑道:“子堙轩,这是什么鬼名字啊……”
李颢陵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道:“那墨辞又是什么鬼名字?是不是‘胸无点墨’的‘墨’,‘恶言詈辞’的‘辞’?”
非欢听他讽刺自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说道:“才不是呢!是‘笔墨横姿’的‘墨’,‘丽句清辞’的‘辞’。”
“明明是‘浮笔浪墨’的‘墨’。”李颢陵一脸的讽刺之意。
“是‘嚼墨喷纸’的‘墨’。”非欢不依不饶。
“是‘屠毒笔墨’的‘墨’。”李颢陵不肯让步。
非欢却突然觉得无聊得很,林墨辞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属于林府二小姐的名字,其中的“墨”字还是林海荣给每个林府小姐所取的字。而自她娘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这个名字,管它是哪个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颢陵见她突然不说话了,便挑了挑眉道:“怎么?可是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