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罗青桃而言,很难熬。
能找到的兵书都看完了,诗词歌赋看了就困,笔杆子扛起来比刀枪还沉,针线活儿更是半点儿也不会……这深闺之中的清闲日子,简直比坐牢还要难受!
百无聊赖之中,罗青桃只好把清欢居的院子,当成了临时的演武场。
于是那些花草树木可就遭了秧,不是被当成了射箭的靶子,就是被长鞭抽得七零八落。就连那些开得正茂盛的秋菊也没能幸免,一阵风来,往往可以看到被削成了碎末的花瓣漫天飞舞。
新来的小丫头们见了心疼得直皱眉,只有纤云神色淡然,每天跟在罗青桃的身边送兵器、送毛巾、送茶水,一点怨言也没有。
半个多月下来,院子里已经彻底没了可以给她祸害的东西了。罗青桃随手将长鞭缠到一棵光秃秃的桂树上,神清气爽。
两年多不曾练兵,她的身手差不多已经从野猪的水平退化到家猪的水平了。经过这一阵子的恶补,勉强算是捡回了几分霹雳千金的风范。
罗青桃暗暗地盘算着,下次君洛再敢惹她,她就让他尝尝罗家窝心脚和扫堂腿的滋味!
想到那个家伙,罗青桃的心里又开始发闷起来。
这些日子,君漓只说朝中局势复杂、京城里也不太平,说什么也不许她出门。罗青桃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添麻烦,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呆着。
纤云每天会把外面的消息说给她知道。比如皇帝昨日又昏过去两次;比如吴侍郎的独子与人斗殴而死,对方是范御史的内侄;比如某某街上出现了一伙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把左相最宠爱的小孙女掳走,次日相府收到了要他辞官保命的恐吓信;再比如朝堂之上每日吵嚷不休,这个弹劾那个娶了青楼女子为妾、那个又揭发这个有七八个私生子……总之,如今的京城,简直比戏本子里还热闹。
可是,所有的消息里面,都没有提到过“恭王爷”这三个字。
那个曾经包揽了整个京城所有八卦话题的皇家特产废物,好像彻底从京城里消失了一样。
当然,究竟是他真的消失了,还是有人刻意避开不谈,那便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罗青桃多次向纤云旁敲侧击,那丫头只会装糊涂。这让罗青桃在担心之余,对她更添了几分警惕。
她有心向旁人打听消息,可是除了纤云,旁的小丫头们连话也不敢跟她说几句,二门外面的小厮们更是对她避如蛇蝎。罗青桃几次想问,都找不到办法开口。
这府里都是君漓的人,她总不能逮着人直接问“君洛怎么样了”吧?
因为这个缘故,罗青桃的“牢狱”生活,更添了几分揪心揪肺的煎熬。
白日还好,至少可以与刀枪剑戟为伴,出一身汗便可以忘了很多事;可是到了夜里……
短短几日,她已习惯了辗转反侧到天亮。
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罗青桃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病入膏肓,再熬下去就会死的那种。
可是,除了熬下去,她还能怎样?
这日有雨,连院子里也去不成了。罗青桃闷闷地躺在软榻上,捧了本已看了几十遍的兵书,怔怔地出神。
小丫头们乐得清闲,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偌大的清欢居中,只听到一片淅淅沥沥的声音。
心里本来已经够乱的了,这雨声更在烦乱之外添了十分凄凉,扰得罗青桃烦躁不堪,恨不能揪一个人出来打一架。
“哒哒、哒哒哒、哒……”窗棂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打声。
罗青桃起初以为是房檐下漏水,本不打算理会,谁知那声音竟是片刻也不肯停歇,闹得罗青桃头都大了。
忍了好一会儿,她才烦躁地丢开兵书,开窗查看。
窗子才开了一条缝,只听“哗啦”一声大响,一个白色的影子闪了过来。
罗青桃本能地闪身避过,才发现那东西并不是什么飞刀冷箭,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这会儿那小家伙正站在烛台上,耷拉着湿哒哒的小翅膀,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委屈兮兮地看着她。
所以她这一身一脸的雨水,就是拜这个小东西所赐?
很好。今晚的晚饭就它了!
不请自来、扰人清静、弄脏了她的衣裳,居然还敢委屈兮兮倒打一耙?
不吃它吃谁!
罗青桃露出大灰狼式的笑容,搓着手向烛台走去。
那只鸽子好像察觉到了不妙,歪了歪小脑袋,“扑棱”一下子又飞了起来。
打翻了烛台、碰倒了茶盏、砸歪了香炉,更重要的是——再一次溅湿了罗青桃的脸。
“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罗青桃磨着牙咒骂了一句,趁那小东西还没落稳,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可怜的小家伙抓在了手里。
这只没眼色的破鸟,该不会以为她是吃素的吧?